番外一 相似的两个人

舒元的座位不是靠窗，但有人让座她也不会回绝，宽敞如商务舱，她依旧喜欢靠窗的位置。身边的那个男人身上不断传来冷冽的清香，舒元仿若没有闻到也当没看到身边的人，只是把视线落在眼前的平板上。

隔着窄窄的走廊，一直在偷瞄他们的齐书宇心里着急，齐书宇拍了拍林蕤的手，示意她看。林蕤淡淡地笑了笑，往舒元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有说话。登机之前，舒元和林蕤单独聊了几句，舒元和林蕤的关系也是靠林妙妙维系着而林妙妙和林蕤之间的缘分却起源于钱三一。林蕤问过舒元，“作为林妙妙最好的闺蜜，你对钱三一的态度让人看不懂。”

舒元勾了勾嘴角，眼神没有给到林蕤而是盯着眼前的地板，眼神带着她的记忆穿过地面飘向从前。“我是该拎起他的衣领把他一顿骂然后恐吓他离林妙妙远点，不要再给林妙妙带去伤害。可是，他们两个最终还是要走到一起的，我那么做只会让我们三个人的关系变得尴尬。而且，我能理解他，我也相信过去这几年他有无数次想过回去，甚至有买过机票或者到过机场。”舒元想到了那年的她自己，她也有无数次想回头，想跟顾熠说她好累好累，她不想撑下去。

坐在舒元身边的钱三一轻咳了一声，齐书宇他们的小动作他不是没有看到，之前一起吃饭的时候舒元表现得很得体，那种得体是不疏离不热络。但是登机后便是另一种状态，他把靠窗的位置让给她，她也只是淡淡颔首道谢。他们爱着同一个人，按理说他们该有说不完的话，所以钱三一在等舒元先开口，他以为舒元会先开口，但是舒元没有。

钱三一有点坐立难安，空姐时不时投来暧昧的目光，他能解读到空姐把他和舒元当成闹别扭的情侣。流量管控，飞机迟迟不起飞，钱三一终于耐不住，他太渴望门后的风景，而此刻坐在他身边的人恰恰拥有打开那道门的钥匙。钱三一斟酌了下言语，微微转过头去看舒元，微光透过飞机小小的圆窗照在他的脸上，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我，常听妙妙提起你。”

舒元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钱三一也没有他一直表现的那么淡定那么能熬嘛。舒元没有看钱三一，只是微微蹙眉，似有似无的轻嘲：“常？”一旁偷听的齐书宇和林蕤齐齐翻了个白眼，齐书宇都想冲过去帮钱三一开口，被林蕤拉住了。林蕤仿佛能听见舒元内心的OS：“你特么和林妙妙还有联系吗？哪来的常？！”

钱三一脸上闪过些许尴尬，顿了一下接着说：“谢谢你对妙妙的照顾。”

舒元这回这个白眼翻得光明正大，一点遮掩的意味也没有：你有资格说这种话吗？

舒元终于转过头去看钱三一，她瞄了眼钱三一过分俊俏的脸，缓缓开口：“你常去的那家咖啡馆我也常去，我们错身而过几次。”

钱三一的瞳孔震了震，聪明如他，立刻明白了舒元的意思：舒元到底是林妙妙的闺蜜挚友，她表达不满的方式就是无视。

“在这之前，我们没见过，但不代表我不知道你的事情和认不出你。有那么一个女孩子，和我相识以来，我见到的她的触景生情喜怒哀乐都和你有关。从她的描绘里，我知道你的存在，知道你的很多事情。”

舒元知道钱三一在哪个学校哪个专业，他们两个的学校本来就挨着，后来还知道连住的公寓都相近，钱三一的出色外表让舒元在一群不同肤色的人中第一眼便认出了他。第一件遇见的时候，在舒元犹豫要不要打招呼的时候，钱三一从她身边错身而过连眼神都没分给她一眼。舒元都不知道是该说签署那一眼瞎还是该替林妙妙高兴：毕竟被这么好看的女孩盯着看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到说明钱三一很专一，眼里再也看不到其他女孩。被无视的舒元“从善如流”：是你钱三一自己错失机会的，也不是她先不理他的，你钱三一不是很隐忍吗？那接着忍着吧。

第一次见没打招呼，之后又碰到几次舒元也全当陌生人处理，甚至也没有和林妙妙提起。舒元常常想她和林妙妙的缘分应该起源于她和钱三一的相似，她和钱三一有相似的家庭背景，相似的经历，不得不承认连脾气都有几分像。相似的两个人在处事上也极其的相似，他们都是愿意自苦的人，那些最难熬的岁月他们都下意识选择独自承受。但是理解不等于赞同，舒元渐渐也从最开始的观望变成了迁怒，尤其是想起林妙妙偶尔的伤感和人后的脆弱，作为林妙妙的闺蜜，舒元无法不责怪钱三一。

钱三一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想来想去好像也只有一句：“谢谢。”钱三一不敢问舒元为什么选择无视他，他甚至有点庆幸，庆幸舒元没有在最初遇见的时候质问他为什么。此刻的钱三一也不知道，不知道他即将会后悔，如果他再早些知道一些他本该知道的事情，他和林妙妙也不会浪费那么些年。

舒元笑了笑，在飞机即将起飞的广播中关掉平板，拿起眼罩戴好后把头转向另外一方。作为林妙妙的闺蜜，舒元的冷淡也是有道理的，闺蜜的心上人，能离多远多远，清静。

在北京转机，舒元挽着顾熠的手正准备离开，脚步才迈出一步又生生收了回来。舒元低头盯着鞋面，在心里叹气，对着顾熠撇了撇嘴，转身走向还在他们身后停留的钱三一。飞机上虽然舒元戴上了眼罩，但是她从细微的响动里窥探到钱三一吃了安眠药；飞机着陆时她正好转过头，看到他脸上的苍白。钱三一和林妙妙的事情她没有资格评判，不管钱三一这次走回来是他自己愿意的还是被齐书宇他们逼的，（其实舒元也知道，如果钱三一不愿意，谁能逼得动他呢？）既然他自己走回来了，那么她也不该再这么袖手旁观。

“之后，任何你想知道的关于妙妙的事情，你都可以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舒元走向钱三一，第一次正视钱三一，这是她作为林妙妙的闺蜜，对此刻名不正言不顺的钱三一最大的善意。

“女人真善变。”舒元自我唾弃完把头往顾熠的肩上靠：“怎么这么爱揽事。”

顾熠被舒元逗笑了，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说：“他们终归是要在一起的，你推这一把对谁都好。”舒元猛地把头转向顾熠，眼里有亮晶晶的光，这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吗？

钱三一看着相偎走远的一对璧人，深深地叹了口气，心里慢慢涌起了暖意。钱三一对舒元并不是一无所知，之前的岁月里，林妙妙常在他面前提起舒元。林妙妙偶尔还会说一句：“你和舒元真的是一挂的，你们太像了，想法处事风格和处事态度，还有，你们都是学霸。”

钱三一因此知道舒元和他有很多相似的地方，知道舒元为林妙妙做了很多很多事情，知道林妙妙复读后的一帆风顺有很大一部分功劳是舒元的。

后来，当钱三一揽着林妙妙和舒元顾熠相聚时，他才知道他和舒元也相似也不相似。他到底太骄傲，患得患失有爱不敢言；他也不够勇敢，总是以逃避和口是心非掩藏心里的懦弱。如果说舒元遇到顾熠是幸运，就像他钱三一遇到林妙妙一样，那么舒元和顾熠能一直平顺相守的原因之一就是舒元爱得勇敢而豁达。

席间，舒元和钱三一恰好有机会独处，钱三一一脸庄重地对舒元说：“即使谢谢两个字很单薄，还是要再说一遍：谢谢你。妙妙总说我们两个很像，人生的前十八年确实有很多的相似，但是终究我们不一样，我该向你学习。”

“我们两个最像的地方，大概是都喜欢林妙妙吧，也都在林妙妙的似火热情中收获温暖。”舒元还是第一次听到钱三一讲这么多话，钱三一一直都是比较沉默，虽然四个人经常聚，但他们确实没有机会能单独讲几句话。

在餐厅前林妙妙抱着舒元腻歪了一会儿才放开，回家路上开着车的顾熠皱了皱眉：“你身上都是她的味道，她受你影响也开始用这个香？”

舒元笑笑没有说话，但顾熠知道舒元在想什么，便接着开口：“是钱三一喜欢的吧？林妙妙总囔囔着你和钱三一性格相似，其实并不。性格决定命运，如果你和钱三一真的是一样的个性，那我们俩能不能有今天的光景还不得而知呢。”

“我们的相似也许只是因为在林妙妙心里，我们两个在天平的两端，而天平几乎平衡。”

“那，我和林妙妙掉水里，你先救谁？”

舒元被顾熠逗笑了，一把年纪还一本正经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笑完之后舒元郑重回答顾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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