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四）

家中原废弃了一个用来装小鸡的笼子，底下是厚厚的木板，四周是透明的玻璃，上面盖的是挡雨的塑料布和纸壳。将里面打扫干净，塞上些稻草，倒也保暖。小灰兔便在这里安了家。虽然新环境让小灰兔有些陌生，但没有了同伴的欺负，它还是很快安静下来。蜷缩在稻草里，一动不动。

刚刚来的小灰兔是挑食的。林霁听说节骨草是兔子的最爱，还有清热解毒，促进消化的功效，便忙巴巴去采。乡村里的节骨草并不鲜见，铁轨两侧到处都是，林霁一去便是一大筐。小兔子果然爱吃，渐渐地，也开始吃起了玉米面、糟糠。

小灰兔长胖了，长大了，食量也越来越大。铁轨上的节骨草被林霁采了个干净，便到山里去采。林霁受欺负时，受委屈时，便会蹲在笼子旁悄悄说与它听。在林霁的心里，小灰兔已不仅仅是一只兔子，更是她的好伙伴，好朋友。

小灰兔曾经下过一次崽。那是在去年深秋，大家没有经验，也没有将它往屋里挪，结果一夜下的十几只小崽都被生生冻死了。今年，小灰兔再次怀孕，家人吸取了经验，在入冬时便将它挪到了灶台边上。里面垫上了厚厚的干爽的稻草。如今小灰兔又生宝宝，最高兴的当然是林霁了。

刚刚生了宝宝的小灰兔是不让人碰的，尤其不许碰宝宝。林霁仗着和它的关系，打开笼子向里面仔细看，却并没有看到兔宝宝。小灰兔看到她时并没有反应，林霁大了胆子将它往一旁挪了挪，小灰兔听话地离开了草堆。林霁才看到了两个小小的，还没有睁开眼睛，没有长毛的，肉乎乎的兔宝宝。

关上兔笼，母亲迫不及待地问：“几只？几只？”

“两只。”林霁伸出手指，比划了比划。

“怎么可能只有两只？”母亲是不信的。林霁也不反驳，兴许是自己看错了吧！

过年对于别人家来说是热闹的。对于自己家呢……也算是热闹的吧！只因为自己家的人口太少了。别人家过年儿孙满堂，而自己家，只有姥姥、姥爷、父母和自己。大舅大舅母一家是大年初三才来的。而这天来的，也不仅仅是大舅一家，一时屋中人满为患。三姨姥一家、四姨姥一家、五姨姥一家、六姨姥一家……

虽然家中鸡鸭鱼肉样样不缺，可母亲还是足足张罗了一天的饭菜。到最后，还是不得不叫林霁过来帮忙。

林霁是会做饭的，最拿手的便是拌凉菜和红烧肉。然而今天做的却不是这两道菜。而是香辣肉丝。

舅妈早已把菜切好，放在一旁备用。林霁先热上油，放入葱丝、姜丝、花椒、大料炒香，将肉丝放进去翻炒。林霁家用的是柴火，灶台下火烧的正旺，又不能调节火势大小。林霁生怕肉被炒糊了，忙往锅里倒进点水。一股白雾升起，直扑林霁的脸。林霁忙躲开，顺手把香菜个青椒倒进去，几次翻炒后便盛了出来。

让林霁没有想到的是，草草炒出来的菜，居然肉质嫩滑无比，鲜香可口，连一向对吃食挑剔的父亲都赞不绝口。

吃过晚饭，众人便各自回家了。大厅立时走的干干净净，只有大舅一家留了下来，到姥姥房中休息去了。林霁帮母亲收拾完桌子，也去了姥姥房间。坐在烧的滚热的大炕上，听他们聊天。

“他们今年没有去富贵吗？”大舅问。

“年前就去了。坐你六姨姥家的车去的。上午去的，呆了没一会就回来了。”姥姥十分沉重地说，“如今你二姨家也不安生，你二姨夫那人跟个畜生似的，动不动就动手打你二姨。听说大伙去了没一会就打起来了，骂骂咧咧的一句好话没有，大家呆不下去了，就回来了。”

“我姥和我姥爷还在他家呢？”大舅问。

“原可不是让你三姨接出来了？在你三姨家呆的挺好的，后来不秋收了吗？他们都上地，没人给做饭，照顾家，又想起你姥和你姥爷了，求爹爹告奶奶地给接回去了。”姥姥无奈地叹息。

“那……就一直在那里了？”大舅疑问。

“你三姨去接过两次，你二姨夫不让走，就没跟着回来。”姥姥说，“年前他们去看，说你姥爷大便干燥，有一个多月没上大号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大便干燥？”从厨房回来的舅妈疑问，随即笑道：“这又不是什么大病，吃几片果导片，打个开塞露，通一通就好了。”

大便干燥的确不是什么大病，林霁也爱便秘。每次一便秘母亲都会让她吃果导片。那药很神奇，晚上吃，第二天便会上厕所，甚至一天会便两三次，管上三、四天。有这样的“神药”在，便秘当然不是什么大事。

大舅一家在林霁家呆到初七才离去。大舅走后，这年也只剩个尾巴了，过完元宵节便是新学期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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