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

早晨起床的时候，母亲正踮着脚尖去拿橱柜上的盒子，费了很大劲却始终差了一点。于是我走过去帮她拿下来，大概没想到背后有人，所以她转过来，仰着头，吃惊地看着我。

盒子里装着几本菜谱书，看起来有点旧了。

“今天想做点特别的菜，就想到这几本书了，买了一直没怎么看。结果不知道怎么被塞到最上面的柜子里去了。”她说，然后转过来，打量我，说：“小洛，妈看你这个儿是不是一米八了呀？”

“嗯？”我一边喝水一边回想上个学期的体检结果，“嗯。”我确定地应了一声。

“哎！我看你还是会长个的，不要长太高的好，太高了不好找女朋友的。”

我被这种突如其来的谈话内容结结实实地呛到了，看着一脸狼狈的我，她脸带笑意地凑过来：“唉！也不能太帅了！太招摇是不好的。”说着往我的肩到一拍！

于是，我被震撼到吐水了。

吃完早饭，我想起爷爷留下来的几盆昙花，也该松松土了。想到他，心里便涌起无尽的苦涩与羞耻，可是无论如何，至少，我可以平静地想起他了。

松完土，再浇水，突然母亲在背后叫了一声，我才发现一壶水全浇在一棵上，差不多要淹死它了。我赶紧停下来，手慌脚乱地将多余的水倒出来。

“你怎么啦？”她皱着眉头说。

“没事，就不小心浇多了。”我说。

“你这衣服的袖子是不是有点短了？这些天我看你穿的衣服来来回回就两三套。”她说。我有一次被惊讶到了，因为这些话我印象中很少听到，并且是在这一天如此自然而然地表达出来。心里一下子特别暖。

“你呀！妈常不在身边，你也不习惯我陪着，叫你好好照顾自己吧，搞成这样！走，陪妈妈上街去，晚上要去你爸爸那坐坐的，总要体面一些。”

她满心欢喜地把我拉到街上，各种服装往我身上套，我不敢也不想扫她的兴，任她大包小包地装。

“这是正装，我只是个学生。”我提醒她。

“那又怎么样，你这身板就是个衣架子，穿什么都合适！”

我欲言又止，苦不堪言。

她犹豫了一下，说：“好啦，别不高兴啊，你不喜欢西服，那我们挑休闲一点的，像这好，不太正式，偏时尚！”

·····

“妈，我们不要试了，赶紧回去吧，你买得够多了。”许久之后，我终于忍不住催促她。

“怎么啦？再是一套嘛！”她不亦乐乎，完全不理会她这种疯狂的扫货行动引起的奇怪目光。

当她意会到周围气氛的不一样之后，讪讪又得意地说：“让他们看，我儿子就是穿什么都好看，没办法啊。”

“不是！”我咬着牙，特别憋闷地说出我的心声：“他们怀疑你······是包养我的富婆！”

“啊？！”她终于被这种特别出乎她意料的想法震到了，于是麻利地结帐，丢下一句：“儿子，我们走！”

我大包小包地在这个多年来有点不太了解的妈背后扛着，在别人的目光里快变成僵尸了。

晚上，她兴致勃勃地给我挑衣服，我无从反抗。看着镜子里突然成熟了不少的我，那种陌生让我有点忐忑。

“妈·····我只是个高中生，穿这样不合适吧。”

“哪里不合适了？这是宴会。再过几年，你也要工作、社交了，就当提前体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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