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阳光肆意泛滥。我捎着一大堆礼品来到这家熟悉的别墅,这是灏燃的家,一听说他要离开了,蒋勤凤做了好多甜豆糕,因为灏燃从小就喜欢吃她做的甜豆糕,过去来我家串门,蒋勤凤就会拿这个来招待。所以,这次她特地做了两大盒,说是怕灏燃在集训时想家,吃到这个会有点归宿感,她还真把他当自己的儿子了呀,尽管我和他已经成了普通朋友。
我敲敲房门,不一会儿,门就开了,迎接我的是灏燃,这天的他穿着一件纯白的汗衫,外加纯白的西服,就连长裤也那么白,耀眼得宛若降临人间的天使,他对我轻笑道:“来了呀。”
我点头,随即跟着他走进了屋子。
顾伯伯和伯母忙里忙外着,都在帮着把衣服一件件收拾进箱子,沙发前堆积着两个行李箱。伯母见我来了,脸上立刻展现出愁容,但还是掩饰性的笑了笑:“阿星,来了呀?来给灏燃送行的吧?”
我没说话,再次点了点头。
灏燃轻咳了一声,摸了摸鼻尖:“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我看着他,安静的杵在原地,眼睛目不转睛的在他的身上徘徊,夹带着酒红的头发、略带凹陷的眼窝的确有混血的气质、微挺的鼻梁、光滑如瓷的肤质,此刻的我要一点点地用一双眼睛如同照相机一样把他的每个五官、神态都拍摄下来,和那些旧箱子的东西一起,当做“回忆”收藏起来。
“灏燃,这条围巾你留着,妈给你织的。”伯母捧着一团红色的围巾迎了上来,交到灏燃的手中,千叮咛万嘱咐着:“记得不管到了哪里都要打个电话回来,如果真的很忙的话,就休息的时候打给我们报个平安吧…”还没说上几句,她就已经哽咽了,扶着灏燃的肩头,轻声抽泣。
灏燃则无奈的劝慰着:“妈,你放心吧,我不是小孩子,给我闯荡的机会,指不定哪天回来我养你们,你们就可以享福了呢。”
我还在发着呆,顾伯父走过来,叫了我好几遍,我才回了神,他走到我跟前,和楚文磊一样轻叹口气,对我说:“阿星,我想知道,你们俩还会是好朋友吗?”
我微怔,随即看了眼身边的灏燃,他也正瞅着我,我忙收回我的视线,却见顾伯伯满脸皱纹都皱紧了,默默地等着我的回答。我释然的咧开嘴笑了:“当然啦,我还等着灏燃哪天回来给我签名照,然后我拿去卖呢!哈哈!”说着,我踮起脚尖搭上了灏燃的肩膀。
“呵呵,你这丫头,还那么皮,只要你们像当初一样也好啊。”顾伯伯笑了笑。
门口传来了汽车的鸣笛,我们面面相觑。
我说:“好像接的人来了,我们该走了。”
灏燃最后微笑着冲父母点了点头,顾伯伯和伯母都帮忙着把他的行李箱拎到了门口停着的面包车前,车里的司机探出头来,对我们招手:“快上车吧,所有人都在机场等着你呢。”
顾伯伯和伯母只能看着灏燃钻进了车,我跟着他进车的那一刻回头,我似乎觉得他们在自己儿子面前也跟我一样是装出来的坚强,直到车子逐渐起步,我回望,看到伯母终于趴在顾伯父的胸膛上哭得昏天黑地,才知道我的猜测是正确的。
我和他坐在后排,中间隔了一个人的间隙,我们不言不语,该说的都在之前说了,我托着腮凝望着车窗外即将偏僻的风景。
只听他在那一头终于开口:“你会…等我吗?”
我回头,他正用在我看来还是温柔的目光,瞅着我,我只是轻笑:“灏燃,都那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吗?”
他的眼神一紧,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常态:“我知道你讨厌等,所以我也没想让你等我,重新开始生活吧,阿星,加油。”
“嗯,那当然。”
他说的这句话正是我想表达的,所以我也没有再搭话,汽车在广阔的高速公路飞快地驶向机场。
送走灏燃以后,我回学校简单地吃了点午饭,和食堂的阿姨打招呼道别,和所有曾经相识过的也许只有一面之交的人道别。
下午的毕业考很顺利。
这个结局谈不上喜还是悲,做自己该做的、想做的,每个人都会有个追求目标,在濒临死亡之前去完成它也不至于抱憾而终。我在论文里写过那么一段话:就算人生会有太多的告别,只要你一转身,就会看见全新的阳光在等着你,迎着阳光,重新开始全新的生活,做全新自己的。
回去的时候,我把这座学校重新走了一遍,温习了一遍回忆,最后来到汽车站,安静地坐在长椅上,我伸手翻包的时候,我的手指触碰到了什么——
是钱包!
是我原本想在他生日那天,送给他的钱包。
它是纯棉质地,捏着特别柔软舒服,小学那只兔子娃娃没有送成,现在这只钱包也没有如愿送到,或许它跟他无缘,就像我和他之间一样吧。
我把它轻轻丢到了草丛里,它依然微笑着看着我,我瞅了它好久。
抬起头来,藏青的天空里,就在我的头顶方位,有一颗星星,闪着灰白的光芒,微弱、渺小,却像心跳一样,像是躲在暗处偷偷啜泣的精灵。
我狼狈地往前跑去,那么仓皇地逃离了这里,就好像逃开了我的心。
小星星,对不起,你已经不再属于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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