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时隔大半年了，郁楠再次见到她。

病号服，全身插满管子，还有机器的声音。

养父在一旁坐着，头发近乎全部发白，背好像也佝偻了些许，听见声音转头看。

“郁楠啊，回来了。”

回来了。

这句话，每次郁楠回来，他都会说。

只是没想到这次是在医院。

“回来了。”郁楠说，“妈怎么样？”

养父叹口气，摇摇头。

养母的这场病仿佛是一个重大的浩劫，养父整个人看起来病恹恹，和白色的床单近乎没有什么两样。

养母没有睁眼睛，仿佛在昏睡。

郁楠突然觉得，白色居然是这么令人绝望的一个颜色啊。

“本来想找你好好说说，但现在也只能在这里啊。”养父拉着郁楠坐下。

这个病房不大，只有一张床，睡着母亲，另外一张躺椅，是养父睡的。养父拉出来了两把塑料凳子，两人坐下。

“郁楠，我不知道怎么开口。”养父说，“本来有很多话想说，但现在突然说不出来了。”顿了一下，拿起一个水壶，喝了一口水，“郁楠，我和你妈妈，确实对不起你。我想给你讲讲我们的故事。”

“我和你妈是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顺理成章在一起，结婚。我真的很爱很爱她，我恨不得我的心全部给她。她也一直爱着我。我一直宠她。既然她不愿意生孩子，那就不生，我们可以领养。”

“于是领养了你。”

“但这一带确实乱的程度是我们想象不到的。年轻时开了个店，本以为这样好好活着就行。但是后来，一个是收入确实不太高，还有就是，容易被找事，所以我们选择去外面工作。我考上了S市的编制，在里面当公务员，你妈妈弹得一手好钢琴，就是钢琴教师。”

“所以，郁楠，每次你故意空掉父母那一栏的时候，其实我想说，你的父母有体面工作的，但我想着，这些事情只有自己愿意去接纳，才有用。”

“一路上很少能看见你，所有的人都是适者生存，我知道你很难过，我知道你摔倒了，可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爬起来，站到顶峰，然后跟他们说，你们不配。”

郁楠觉得眼眶酸酸的。

“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未来怎么样，我们都会一直支持你。我们也不敢让你原谅我们的不陪伴。世界上有太多无奈，我承认我自私，因为我选择了和你妈妈一起去别的地方，而并不是留在W镇照顾你。人生苦短，我想做我想做的事情，我想抓住我自己的所爱。”

郁楠的眼泪无声地跑了出来，滑过脸颊。

“这么多年了，我也很清楚我们确实自私了。但，郁楠，我们一直跟你强调，只要你一有任何麻烦，都可以打电话给我们。可是，我们几乎很少收到你主动的电话。”

“因为我自己能扛下来。”郁楠的声音略有哭腔，“爸，这么多年了，你知道我一个人被围在一群人中间的恐惧吗？你知道我一个人在深夜躲在柜子里哭的孤单吗？你知道我这些年来心理都快要扭曲了吗？”

她的声音越发的狠，好像这样就能宣泄出来。

养父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有时候我就在想，为什么别人都有人保护，我却只有自己。我从不敢打电话给你们，因为我不奢望你们可以回来处理我这点儿事情。确实，我能解决，我还想尽办法成长了许多。爸，拜你们所赐啊。”

最后一句的反讽极为明显。

郁楠突然觉得，这句话说完，很解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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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唠嗑：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我要疯狂备考和考试啦 我也不知道能更几篇 考完会尽量恢复日更的！！！！

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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