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若丹:“你和他们这种人计较些什么呢?那天我不是给你说过了么?叫你不要这样!你不是都答应我了么?你不记得了么?”
温若丹哭着说。
贾四叶:“说过什么?”
楞了一下,我想,我许久都没有和温若丹说话超过五句了,我不知道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温若丹:“KTV那天,我不是说过么,野狗咬你,你为什么要回去咬它?为什么?你不是答应我了么?为什么?”
说完,她依旧哭,我的喉咙哽咽,就像一个瘤子卡在里面。我知道,我会成为不良少年,或许警察会来抓我去教育,在我的档案上抹下一笔暗韵!或许我会被学校开除。但是,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贾四叶:“哈,哈哈,哈哈哈。”
我兀自的笑。围观的学生们都吓傻了,以为我疯了。
温若丹:“四叶草……”
温若丹也被吓到了,她拽我一下,想看看我的面容是否变得痴狂呆滞。
贾四叶:“野狗?哈哈!咬我不要紧,咬了你们,那就不行!野狗咬了你们!那我就一锄斫死它!一锄斫死它!斫死它!哈……哈……”
同学们:“疯了……”
围观的学生们都指点着后退,怕我咬他们,离我老远的看着,笑着,惊讶着。
同学们:“还好他写的东西没看多少,老师们说得可真准,会祸害人……”
温若丹:“你们都够了没有?还有没有良心?”
温若丹一边大叫,一边哭,一边拨电话。
同学们:“啧啧,良心?啧啧,良心?先瞧瞧你们自己吧!自己都没心还望别人对你有心,哈……哈……”
他们一边说,温若丹一边哭,我就想跳起来再打,但是我没有,她用手拽着我,怕我再去打人,我的喉咙里面卡着一个大瘤子!令我恁的疼痛!
当我不会哭泣!当我不会难过!当我看到无论如何违心的事!我都能像他们一样冷漠!一样大笑!一样躲避!这时候!我喉咙里面的瘤子是不是就会消失掉?是不是?是不是?
但是瘤子去哪了呢?被吞进心里去了!附在心脏上!吸着肮脏的血液!将你整个变成一个大瘤子!。
我在政教处站着,卜清风老师看着我,时不时就推一推他的眼镜。他问我话,问我为何要再一次的犯这种错误,我如实的回答,包括之前在班上发生的那些事。
因为我知道我在一中呆不下去了,所以我从我‘很乖’的那天,到现在成为一个不良少年,字色的转变,KTV,MP3,寒假的事,现在的事,尽都抒述。卜清风老师就像一个树洞,默默地听着,就只时不时的推一推他的眼镜。政教处的老师们,听得目瞪口呆,好一刻后,方才纷纷的议论着我的问题出在哪里,会造成什么样的恐慌,会给一中带来什么样的负面影响,还能不能补救回来……
直到卜清风老师再次开口问我一句话,把我问得泪流满面。
卜清风:“你这样做,你现在后悔么?”
他推了推眼镜,三角眼放出的光,就像违禁的三棱.刀!剜在心上,空气就会沿着血槽涌入,将胸膛中的血海搅成泡沫,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永远都止不住!
贾四叶:“我不后悔,你们抓我吧,我不后悔,你们开除我吧,再让我碰到,我还是要一锄斫死他,我不后悔……”
我泪流满面,喉咙里面卡着好大一个瘤子!几乎就说不出话来了。
那个同学叫张洋,他的下颌骨被我打裂了,我不知道他会不会从此变成一个歪嘴!或者脑震荡!或者植物人!
同学们都不敢和我说话。除了温若丹和杜子鹏不住的安慰我。但,有用么?木兰诗偶尔转身问我几句。小心翼翼的。
坏事,总有一副金嗓子,一对乾坤靴,一下子就滚得沸沸扬扬,一个上午,我就成了危险人物。
下午,我逃课了,不回家,电话,不接。
一个人坐在山头上,看着前段时间野炊留下的那些火坑,积着雨水,牛屎堆一样黑洼洼的。再看着山下像是一块琥珀的小城,想着曾经一起微笑的那些面容,想着那些无忧无虑的少年,看着生灵们挣扎的痕迹。我的心,异常的平静,竟然还拉开嘴角笑了起来,像个心理扭曲的变态!
我用右手叉了叉头发,看向远处那些麦田,那些沉甸甸的麦穗。八分半熟,整一片看上去都是黄中带绿,就像一滩又一滩腥腐恶臭的烂黄汤,表面漂浮着因为不成熟而发霉的绿斑花。有风吹过的时候,那些烂黄汤表面就翻滚着一层又一层的腥浪。炫耀着他们腐烂的黄皮肤和绿霉癜风的俊俏脸。在太阳下发酵着,偶尔就有几只麻雀从那些烂黄汤里面飞起来,就像是那些恶臭的烂黄汤里面冒出来的臭泡泡……
臭泡泡咕嘟咕嘟的冒着,孤独孤独的爆开……
瑞雪还兆青春么?这是去年的那几场瑞雪的功劳么?有谁愿意收获这样的青春麦浪呢?这是去年的瑞雪兆出来的金黄色的结果么?金黄得就像是那几场瑞雪之后同学们现在都正在庆贺着马上就可以丰获这种一生都可以甄引为豪的青春麦浪的金黄么?
我摇摇头。嗤鼻一笑。
叶梦熙打电话给我,犹豫了一下,接了,电话里,她的声音充溢着另样的清磁,甜润的味道,却是更加的刺痛了我。我看着山下的小城,兀自沉默。
她接着说她知道了这件事的原委,她问我在哪里,她说她想见我。我没有回答。她继续问。我就开口问她相不相信我,她说相信。我问她相信我什么,她说什么都相信,我说我一直在撒谎,她说我不会撒谎。然后我就笑了,我不会撒谎么?
我说这件事是我自愿的,心甘情愿的,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我说,十七岁,未尝不是一个永恒的年龄,或许我做的这些事,会在小城里传播很久,影响很多人,十七岁的少年们,或者十六岁的,或者十五岁的,又或者……
她哭着说,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我还未成年,法律会原谅我,同学们都会理解我。我说,我自己都不能原谅我自己,别人原谅我又有什么用?我说再过些天我就十八岁了,我还是个总撒谎而不守信的人,总是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承诺,却总是一遍又一遍的欺骗着别人的感情,以此来安慰自己,如果继续下去,会犯更大的错,我不想再伤害任何人。
我说,像这个年纪的我,从口中许出来的那些承诺,经不起一阵风吹,即便自己重重的承诺过一千遍,一万遍,那也不过是一千便!一万便!一千坨屎!一万坨屎!堆起来!更加的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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