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的楼梯湿漉漉的,每层阶面上都积着新鲜的水渍,混着泥土的腥味,陈旧的墙上龟裂的石灰的沤臭味,间歇还闻到一两丝干涸的动物血腥味,可能是大雨天的有谁买了生肉有血水滴落后盘踞在了积水里。这些味道说不出的让人胸口发闷。
陈家祥打开门时,屋子里静的可怕。以往这个时候,袁洁一般都窝在沙发上喝酒,把整个沙发都弄得湿淋淋一片。
但是现在沙发上没有袁洁的身影,反倒是沙发前方的矮桌,被外力撞倒在地上,压碎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滚落出来的空啤酒瓶子,青绿色的玻璃碎片或大或小,散落成一地的泛着白光的尖利。
有血光若隐若现。
还没有彻底凝固的血迹不匀称的点点滴落在尖锐的玻璃碎片上,多余的血点被踩成了残缺的脚印,一直延伸到浴室门口。
窗外的雨滴没有停歇的念头,甚至愈演愈烈。
陈家祥打开了灯,天花板上的灯管闪了好几下才彻底稳定地当初刺眼的白光。地板上的红色在灯光的照耀下一览无余,陈家祥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他的脑海一片空白,眼前的画面被割裂成七零八碎的残片,他甚至有一瞬间的失明,看不清任何东西。
袁洁,袁洁呢!袁洁那个疯女人去哪了!
陈家祥像发疯一样沿着血迹朝浴室跑去。排骨饭被扔在了地上,每粒米饭都震荡出心惊胆战的波动。
浴室锁上了。
陈家祥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他的眼睛里有血丝绽开,一条一条的从眼眶周围向眼球聚拢。眼尾已彻底染成了红色,带着一丝肉眼可见的无措和慌张。
陈家祥开始踹门,一下,两下,老旧的木门被踹开了,脆弱的像一张纸。门被踹开的一瞬间,有人在尖叫。
尖叫的声音犹如一道利剑,把陈家祥心里的不安划开了一个口子,慌张和不安从这个口子里慢慢漏去。
很熟悉的叫声,是袁洁那个疯女人歇息底里的尖叫。
袁洁现在的模样可谓是狼狈不堪,浑身湿透了,头发像是臭水沟里的水草,粘成一片一片的贴在脑门上。她的眼睛通红,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像是受了一场不能忍受的大惊吓,整个人哆嗦着缩成一团,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嘴唇不停颤抖,能听到上下牙齿碰撞的声音,她在害怕,尖叫之后是有气无力的嗫嚅声:“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
陈家祥将目光移到袁洁的脚上,袁洁没有穿鞋子,脚上污泞一片,有暗红的血迹从她的脚掌底下渗出,在地板上渲染出不规则的红色椭圆形。应该是她踩了啤酒瓶碎片后一直跑到浴室里藏起来,所以才带出一行触目惊心的血脚印。
陈家祥眸色一暗,转身去找纱布和止血贴。
袁洁似乎是陷入了一种可怖的噩梦中,两只眼睛要把眼珠子瞪出来一样,有生理性泪水不停地从眼眶里簌簌流下,狼狈又可伶。
陈家祥拿着纱布靠近她的时候,她像是反应了过来,恢复了清醒,一双跟陈家祥极其相似的丹凤眼缓缓的将目光聚集在陈家祥脸上,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虚弱的可怕:“陈家祥?是家祥吗?”
陈家祥点点头,刚想为她包扎伤口,却发现伤口处布满了深褐色的污泥,很脏,不仅如此,袁洁整个人也很脏,像是从泥潭里滚了一圈,膝盖上的裤子磨破了,露出一道混着泥浆和鲜血的伤口,膝盖磨破了。大雨天的,很可能是在外面摔了一跤。两只手掌也擦破了,浅浅的血迹被雨水冲掉了,只留下红肿的伤口。
陈家祥煮了一壶热水,加入冷水调成温水来给袁洁擦拭伤口上的脏污。袁洁一动不动甚至可以说是乖乖听话了,温顺的任由陈家祥帮他清理伤口。
“你的鞋子呢?”陈家祥环顾了浴室一周,没有发现袁洁的鞋子,客厅也没有看见她的鞋子。
袁洁低着头,湿淋淋的头发遮挡住了她的眼睛。她呢喃道:“我不知道……我没看见……我什么都不知道……别问我……”
陈家祥耐心的给她包扎伤口,闻言眉头一皱:“你去哪了?”
谁知刚刚还安安静静的袁洁听了这话立马发了疯,她双手乱甩打开陈家祥给她包扎伤口的手,从喉咙里发出一连串凄厉的尖叫声,如果被处以凌迟之刑的人还有力气发出声音的话,应该就是这种声音,绝望尽头藏着数不清的声声泣血,每一声都是一把刺向自己或他人的利刃。
袁洁尖叫着:“我说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滚!你滚!滚呀!啊啊啊啊啊啊!……”
陈家祥沉着脸看着袁洁发疯,一步不让。
袁洁尖叫的声音越来越低,她喊累了,无意识的垂下了眼眸,靠在角落里昏睡了过去。
陈家祥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一向波澜不动的眼眸里泛起几分这个年纪应有的属于少年人的不知所措,只一瞬这些情绪很快地沉没在眸色深处,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个疯女人!
自那以后,袁洁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又恢复整天喝酒的烂醉模样,除了她脚上的伤口,仿佛一切都未发生过一样。陈家祥虽有疑惑,但没再多问,反正袁洁这个疯女人是不会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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