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慕

羡慕

李成杰到家的时候，比平常迟了几分钟。在进门前，他仔细检查了身上的任何地方，发现除了手腕上被陈家祥揍倒在地时不小心蹭出来的小伤口，没有其他问题。他敛下眉眼，从书包最里面的夹层里拿出钥匙，轻轻地插入锁孔里，旋转了一圈。

门开了，李成杰有意识得把手腕朝内，贴在大腿处，掩住手腕上细碎的小伤口。

李母正在往饭桌上端菜，听到动静，她头也不抬:“你今天晚了五分钟。”没有要求李成杰解释，她只是在平静冷漠的简述一个事实。

李父正坐在饭桌旁看报纸，今天早上没来得及看的报纸。他淡淡地抬眼扫了一下李成杰，开口:“吃饭。”

李成杰放下书包，认认真真的擦洗着双手，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特别是指缝，他洗的特别仔细。

饭菜冒着热腾腾的香气，李成杰一小口接着一小口地往嘴里塞东西，机械般地咀嚼吞咽，他对饭菜的味道没有任何兴趣，只是在完成让生命延续的必需活动。伸手夹菜时，手腕上的伤口露了出来，没有任何人关心。

他也不在意，索性不再掩饰，反正没有人会注意。他抬了抬眼眸，眼里都是对自己的嘲笑，也是，毕竟除了成绩，他们不会在意任何事情。

饭后，李成杰在房间里练题，虽然房间里开了灯，但李成杰还是习惯性的按了按钮，学习桌上那盏哆啦A梦模样的台灯便亮了起来，是有点昏黄的灯光，让人感到舒适和温暖。

李母进来了，没有敲门。李成杰习以为常，他停下了手中的笔，等待着李母开口。

“以后不要跟佳妮走太近了。”

李成杰捏禁了手中的笔:“为什么？”

“学习要紧，你不应该因为其他的事情分心。”

李成杰低声开口:“我没有分心。”

李母失去了耐性，声音有几分尖锐:“上次你鼻青脸红的回来，佳妮说是她的错，叫我不要怪你，你说，是不是因为王佳妮和别人打架了？你是不是喜欢她？”

李成杰惊讶的抬起双眼，不过很快就低下去了:“我没有。”

李母缓和了语气:“不是不让你谈恋爱，现在学习要紧，等你考上了好的大学，你的选择多的是，懂吗？”

半饷，李成杰都没有回答。

李母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撂下最后一句话:“这么多年真是白养你了！”

又是这句话，像一个铁箍一样把他紧紧地箍在这个让人窒息的地方，勒得他呼吸不过来，连喘气都是一种奢侈。

他想大声地歇斯底里的喊出:“你们凭什么这么说！”可是他不敢，小时候的一幕幕像一场无比漫长的噩梦，他永远没有办法醒来，哪怕那些可怕的过往都沉没在了过去的时光里，可它们依旧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像世界上最可怕的冤魂，总是在他竭尽全力得以生长出一点点勇气时，重新把他拖入不见边际的恐惧里。

李成杰低着头，苦笑了一声，他的确喜欢王佳妮，但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羡慕。王佳妮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与他截然相反。

她可以无忧无虑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像一只小麻雀，吱吱喳喳、蹦蹦跳跳，可以从这一枝头跳到另一枝头，无所畏惧，在阳光下奔跑，比阳光更温暖、更灿烂。

小的时候，他羡慕王佳妮，这种羡慕之中，隐藏着嫉妒。很多次，他都在想，他比王佳妮听话，比王佳妮学习好，为什么她可以放声大哭或大笑，他却只能躲在被窝里，忍着眼泪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他不止一次想要和王佳妮互换家庭，他也想要像王佳妮父母那样温柔包容的父母。对小时候的他来说，王佳妮的每一次微笑、每一次讨好，都是对他的炫耀，他对她冷眼相对，想要拒绝甚至推开她，可她从来不当一回事，依然跟在他身后，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反正推也推不开，只能允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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