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书

【一封少女的情书，会引发什么样的故事？】

正是腊梅花开的时候，不过江南不像北方那样寒冷，下雪是罕见的。虽然没有雪的衬托，梅花香却不逊色。

放学了，渐渐西斜的太阳给校门口那条小路镀上一层金光。小路两旁栽满了层层叠叠的腊梅，花香就氤氲在这金光里，把高一的钟欣晨淹没。

钟欣晨本就不瘦，又裹着棉棉的冬装校服，她感觉自己像一个圆滚滚的球。

她一脸认真地拢拢头发，又皱了皱眉，对自己的形象表示不满。她咬着下嘴唇，一只手不自觉地扯着衣角，看上去忐忑不安，仿佛有什么大事要做。

死党沈佳一手拉着她的袖口，一手捂着嘴嗤嗤地笑。

江南的冬天又湿又冷，但钟欣晨的脸热得红彤彤的。

她的外套口袋里，被手捂得温热的，是一封情书。

昨晚，钟欣晨别扭了两个小时才把这封信写完。“To YM”几个字小得不能再小，扭扭捏捏地缩在信封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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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杨铭，并不是班里特别出色的男生，但钟欣晨就是喜欢上他了。

他们的座位之间隔了四列，从钟欣晨的座位，其实连他的脸都看不全。

只有信息教室按学号排的座位，他们正好是同桌。

钟欣晨第一次对杨铭心动，就是在第一节信息课。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杨铭完美的侧脸上，睫毛的影子微微颤动，不知不觉间撩拨到了一颗情窦初开的少女心。

钟欣晨成绩不错，努力一把偶尔能冲进前三，但信息是她的死穴。

杨铭成绩在中游沉浮，但尤其擅长信息。

杨铭把椅子挪近，一步步教钟欣晨操作电脑的时候，头发差一点点就能扫到她的脸。这种奇妙的近距离，往往让钟欣晨不禁耳根发红。

杨铭的语气温柔得像片羽毛，挠得钟欣晨心痒痒的。

信息课对钟欣晨来说，是自带粉色滤镜的甜味时光——如果她的另一边不是林天羽的话。

林天羽是最让人头疼的捣乱分子。

排座位时，问遍全班竟没有一个人愿意和他坐，于是他成了角落里垃圾桶的同桌。

打架挂彩不是新闻，滋事闹事也是家常便饭，在开学后第一周内，他就几乎把全班惹了个遍，也是种本事。

钟欣晨和沈佳就没少吃林天羽的苦头。

比如，某天上课后，她们发现自己的眼镜被调换成了对方的，而林天羽笑嘻嘻地对她们做着鬼脸。

因为度数不同，看不清黑板，整节课两个人都上得云里雾里。

再比如，食堂里吃饭时，两只油腻腻的鸡腿骨头从天而降，打在她们肩上，留下两个油印。

背后，被抓现行的林天羽和死党李翼正在挨食堂阿姨的训。

—————

现在，钟欣晨紧紧捂着那封滚烫的信，站在一棵腊梅树下等杨铭。

沈佳拉着她的袖口，笑得脸红红的。

傍晚了，阳光的金色中带着一点红，穿过树枝，在小路上投射出斑驳的影子。

“哎呀！你别笑了，我已经这么紧张了。”钟欣晨嗔怪地甩掉沈佳的手，“他应该是一个人走的吧？”

刚被甩开的沈佳又一把抱住钟欣晨的胳膊：“你倒可好，班长带头早恋？班长好，班长坏，班长天天谈恋爱……”

钟欣晨一转头，看见远处一个人影正朝她们走来。她赶紧扯了扯沈佳的衣角，示意她闭嘴。

远远地，大概能看清是个高高的男生。

会是杨铭吗？如果是的话……钟欣晨心头小鹿开始乱撞，衣袋里的手又捂紧了一点。

“嗯？班长，沈佳，你们在这儿干嘛？”

真是冤家路窄，来者竟然是林天羽。不过，钟欣晨倒是松了口气。

“班长，你口袋里是什么？”林天羽注意到了信封不小心露出的一角。

“啊？一张纸而已。”钟欣晨有些心虚，把目光移开了。

林天羽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什么东西？给本座看看。”说着就伸手去抢。

钟欣晨忙把信封往衣袋里塞，想转身逃脱，可是林天羽已经紧紧抓住了信封的一角。

“林天羽你**！”沈佳抓住林天羽的手，“给我放开！”

钟欣晨和沈佳在女生中算是力气大的，但林天羽毕竟是比她们高了许多的男生。没多久，信还是被林天羽抢了去。

抢到信的林天羽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还把信纸打开来看。

钟欣晨拼命地追，腊梅树在她身边嗖嗖飞过，一路上满是淡黄色的芬芳。可她没有工夫闻花香。

空荡荡的小路上，林天羽挑衅的身影显得那么遥不可及。

等她终于追上时，林天羽已经看完了。

她就这么站在哪儿，气还没喘匀，气得差点哭出来。

“啧，没想到是真的。”林天羽晃了晃手上打开的信，轻浮地笑道，“早就听说了一些关于你和杨铭的流言，我还以为那只是流言。”

“你还给我！”钟欣晨扑上去抢，但林天羽把信纸高高举起，她跳起来也够不到。

“你真的喜欢杨铭？班长，你喜欢他哪儿？”林天羽任她上窜下跳，仿佛在看一只生气的小猫。

“你要是敢说出去，我……”沈佳终于气喘吁吁地赶到，可她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还需要我说出去？”林天羽轻蔑地瞥了她一眼，“半个班都在磕他们俩的八卦，你不知道？”

说完，他一扬手把信扔进了带刺的灌木丛，跟没事人似的离开了，丝毫不管两个女生的怒骂。

“我靠！他有病吧。”钟欣晨皱起眉头。

沈佳拍拍她的肩：“哎呀，他就是那样的人。别管他了，我先帮你把信捡回来……”

就在这时，身后有人叫住了她们。

—————

“钟欣晨。”

空气突然安静，仿佛连呼吸声都突然停止。这熟悉的声音……

钟欣晨的心一下子跳到嗓子眼。她僵硬地转过身。

“杨铭，你……什么时候在那儿的？你没听到什么吧？”她的声音有点颤抖。

“他说的……是真的吗？”杨铭把目光转向旁边，咬着下嘴唇，似乎是强忍笑意。

沈佳捂住嘴倒吸一口气，眼里冒出了八卦的星星。

“晨晨，我先走了哈，你随机应变。”说完，沈佳连跑带跳地拐进了小巷。

一条空荡荡的小路，一个满脸通红的少女，一个不知所措的少年。

“不……不好意思，我还是第一次被女孩子喜欢。”杨铭挠挠头，“我该说什么？”

“没事没事，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哈哈……”钟欣晨的脸红成了番茄，“我是说，对不起啊，擅自喜欢你。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的，拒绝也没事的……啊……我在说些什么……”

一时间气氛有一丝尴尬。

两人尴尬对视一分钟后，杨铭打破沉默：“那我先走了，班长，明天见。”

钟欣晨目送杨铭走远。他回了好几次头。

她内心五味杂陈，不知道是开心还是难过。总之，不太平静。

直到杨铭的背影看不见了，钟欣晨才想起灌木丛里的情书。

她钻进草丛找了半天，却只找到了信封。

“信纸呢？被那个家伙扔到哪儿了……被人找到可就不好了。”她着急地嘟哝。

“那位同学，你在干什么？里面都是刺，快出来！”

啊，被值周的教导主任抓了个正着。

钟欣晨只好乖乖钻出来，摘掉身上粘的草叶，又吹了吹手上被树丛划到的细小伤口。

“应该没有人会钻到灌木丛里吧……不会被发现的。”钟欣晨安慰自己，“而且杨铭已经听到了，情书也没什么用了。算了，不管它。”

钟欣晨握着空信封回家了。白色的纸此时又灰又皱，在掌心发出沙沙的摩擦声，仿佛在呼唤不知身在何方的信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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