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病因素

绍逍一路出神地坐在出租车里，直到他站在自己家门口，少年甩了甩脑子里的雾水，推门进去。刚进门就听见一声很嘹亮的戏嗓。他看向沙发上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嘴角微扬。

“奶奶，您今天怎么这么晚还不睡。”绍逍放下外套，在老人身边坐下。

绍金妹闭眼享受着戏曲的抑扬，雪白的发丝在水晶灯下闪着银光，即便岁月揉搓也没能带走这个退役军人的精神气。挺拔的腰板立在那，随着虞姬的念词嘴里念念有词。

“《霸王别姬》啊，您都看了好几遍了。”绍逍给老人家杯里续上水，“天色不早了，您吃饭了没？”

老人叹气，伸手就给绍逍腰上来了一掌，即使年纪这么大了，这一掌依然很有力。她厉声：“你爸之前怎么教你的，坐有坐姿，别弯下来。”

绍逍立马调整好，挠了挠头：“上次我给您推荐的歌舞剧您看完了？”

“老早看完了。”绍金妹骄傲道，“洋人的东西我才不懂嘞，还是我们这的嗓子好听。”她睁开眼睛，那双眼睛落在一旁的项羽身上，“也不知道那个老头待在那在干什么，下次回去要是老年痴呆了我们可别认他。”

“好，好。”绍逍叹气道。原来是想爷爷了。

可惜这固执的老头自从改造完这个家之后就搬去了法国，回去待在自己的小竹山里，而自己的这个女强人奶奶要是没有对方的邀请是死活不会去的。于是两人这么一隔就是10年。但是绍逍看得出来，他们彼此之间的爱情，每天的抱怨和时不时的电话叮嘱。

爱情这东西，本就应该是经得起时间、地区考验的吧。

未来自己和另一半也能禁得起这个考验吗。绍逍思索着，最后他得出“不可能”。他死活都不会和对方分开。

想来乌谙也许和爷爷奶奶的恋爱观一样吧。

想着绍逍叹了口气，又痴痴笑了几声。

“笑什么呢，你这个小鬼头，又在想你那个女朋友？”绍金妹切到下一首戏曲。

“啊？”绍逍恍惚忙解释，“不是不是，在想别的。”

“说起这个，妍妍那姑娘最近身体还好吗，上次见她白得看着就害怕。”绍金妹咗了口茶。

“不知道，我们分手了。”绍逍说得很轻松，“要论白，我还看到过一个更加白的人。”

我新同桌。

绍金妹没什么大反应，只是淡淡道：“分了啊，那就分了吧。谁都不耽误谁。你小鬼头也要坚决一点知道没有，别耽误到人家女孩子。”

“嗯。”

“哟！等等！”绍金妹突然扭头，她粗糙的手捧起绍逍的脸看了会笑起来，“你这鬼头和你老爸很像啊，是不是又看上一个姑娘了？”

“啊？哪里？？”绍逍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心慌，好像一个做了坏事被发现的孩子，汗汗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瞅瞅你这脸，别以为我听不到，打车过来的脸能这么红？”

“是冷的吧。”绍逍狡辩道，他像个孩子一样躲开老人直直的目光，“我不知道。”

绍金妹笑起来，她总算是放松下来，靠上沙发：“这样也好，我们都不能为任何事情停在原地，这日子本就没几天给我们霍霍。放下一件事情就要往前走了。”

“嗯。”绍逍瞬间反应过来绍金妹再暗暗说的事情，他浅笑，“奶奶您老放一万个心吧，我懂这个道理。”

“那这个什么时候领来给我们看看？”绍金妹点头，目光看向电视。

这回绍逍沉默了，他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半天后才吐出一句：“奶，那是我同桌。”

“同桌那更好啊，离得近。”

“不是，这是个男生。”

......

这下子两人全沉默了，一个心虚一个平静地看电视。

“我没说要谈，我只是觉得他好玩，有意思。”绍逍忙解释道，“我不会弯的。”

“什么弯不弯，你这腰板再敢弯，我就给你抽断。”绍金妹显然没理解绍逍的意思，继续说起来，“男的就男的了，你要真喜欢，不像妍妍姑娘那样子分分合合闹腾的话，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绍逍刚想开口，又被对方打断。这回老人关了电视，正色道：“逍逍啊，奶奶可能真的老了，看不清也看不懂你们年轻人了。你们这个年纪你切记别冲动，但是也别太小心了。有的事情呢，一眨眼就过去了。”

“但是有些人啊可能一转身就没了。无论怎么样，奶奶希望你的未来能有个好日子，能找到一个真正适合你的人，无论对方怎么样，有没有钱，丑不丑。我和你爷爷一直都是支持你的。你就是你自己，那个户口本上的绍逍。”

“但是有一点奶奶希望你能一直记住，这句话我和你爸也说过。”

“不要让任何东西阻挡你的前进，想干什么就去干趁着你还有时间。你出生在这么一个家庭里面，奶奶不希望你会因为一些对你来说不重要的因素而退缩。这人一辈子啊，总得留下点回忆。”老人起身，昂长道，“遇到了真正对你好的人，你要耐心，好好陪着对方，女的男的无所谓。我只要我的大孙子别像你爸那样，错过了才知道什么叫做遗憾。”

“奶奶你误会了，我和乌谙......我同桌不是那种关系。”

“绍姐，房间打扫好了，您该睡觉了。”保姆张妈从楼梯上下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绍金妹动了动脖子：“别这么急着说，改天再聊吧，老太婆该睡觉咯~”老人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灯光下她的眼角泛起怜爱， “你要是每天都有今天这么高兴的话，奶奶下次就给你准备个小礼物。”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绍逍无奈笑笑， “我扶您上去。”

“哈哈哈哈哈，比我小了60多岁的小屁孩还不是小孩子？”绍金妹笑起来，把手搭到绍逍手臂上。

也许在老一辈的眼里，只有孩子这个身份是始终不会变吧。

————

【滴滴滴】绍逍擦着头从浴室里走出来，一口叼着毛巾，打开手机消息栏。

逍遥：丫头，你之前看的漫画给我推几部。

芊芊：？？？【链接】

芊芊：你别吓我，真的假的，你终于弯了？

芊芊：等等，不会是要抢我家乌谙吧？

芊芊：绍谙szd？？

逍遥：我突然好奇不行吗。

逍遥：你最近是不是有点魔怔，怎么我说什么，你都觉得和他有关。

芊芊：6【表情包/】身正不怕影子歪。

绍逍索性不再和洛芊芊斗嘴下去，他躺倒在自己的床上，拿起毛巾盖住自己和手机，长这么大头一次看漫画有这种罪恶感。之前看学习资料都没这么小心翼翼。

他缓缓下拉漫画。

漫画里有一个身形瘦弱但是身材很好的男生，他的长发散落在红色的床单上。一双狭长的眼睛半眯着，睫毛下浮着一沉薄薄的水雾。看上去有一些不情愿但是也有着几分情愫。颈肩和瘦削的锁骨上染着几朵红花。

主视角的男人抚上这张染着红晕的脸，从眼角到唇瓣，再到喉结，再往下......

绍逍越往下滑，就越心虚，越觉得有人在看着他。罪恶感不断上升。直到把自己代入角色，他果断退出。他的眉头拧巴地几乎可以打一个中国结，身体上什么反应都没有，除了一堆鸡皮疙瘩。

消息界面还在弹射。

群聊：【孤寡白面猴】

22:58

芊芊：糟了，绍逍弯了。

弓长：【耳朵/】

木头：？什么，在哪个医院？

绍逍：没感觉。

芊芊：你怎么看的。

弓长:@木头 你闭嘴。

绍逍：眼睛和手机，不然呢？

木头：？？

芊芊：要不......我给你看个我画到一半的稿子吧。

弓长：@芊芊 我也要看，我也要看。

芊芊：死一边去，你想看你的车？

木头：什么车子？我也想看，绍爷你眼睛怎么弯了？你在哪个医院，我来找你。

弓长：小孩子别问，好好背书打游戏。@木头 打游戏去了，绍逍好得很。

木头：？？

【私聊】

芊芊：【图片/】

芊芊：你最好别喝水看。

？这么刺激？

绍逍支起身子，笑着点开图片。下一秒，笑容就冻结在了脸上。

图片上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皱皱的床单，床单上的少年一只手反揪着床单，粉红的嘴唇被牙齿咬得有些发白。但是在那刘海之下的眸底不是抗拒，而是重重的情愫，依恋和贪恋。微红的眼角滑下一滴强忍的泪珠。就像是一直刚刚被蹂躏完的猫咪，渴求着更多的爱抚，但是又傲娇地不想开口索求。

少年微眯的眼角上，有一颗熟悉的东西。

“操！”绍逍起身，这特么太逼真了吧。说罢扔下手机，狼狈地跑向厕所。

夏夜的冷水冲走了梦，又为少年续上一杯醉人的佳酿。

【私聊（3）】

芊芊：致病因素。

芊芊：你喜欢上人了。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未完待续】

他在阴霾里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