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怯

林柳霖这几天不是不想跟顾允讲话，而是不敢。自从上次包厢里的真心话大冒险之后，每每回家，上床睡觉之前总不免想起那个“有”，他太在意了，以至于，他看到顾允，整个人就很不对劲，一种脱离了他控制范围以外的不对劲。

只要没有接触，他就不会产生异样的情绪，所以他索性消极对待，尝试不去主动和顾允说话，也不再去有事没事找她。

他原本以为这样做以后心中莫名其妙的不安会就此减少，可是却愈演愈烈，汹涌澎湃。

点上一根烟，打开企鹅号里的聊天窗口又关掉，重重复复。他在Nelson的吧台前坐着，出神地看向窗外。

忽然桌上推来一杯蜜桃色的气泡水，他才收回思绪，循声而望。

“什么时候再把你那个心心念念的小姑娘带过来？”

林柳霖吐出一口烟圈，把燃尽的烟屁股掐灭在烟灰缸里。

“自己叫。”

“你不会真的喜欢上人家了吧？”林文羽戏谑的对上他忽而变冷的眼睛，毫不惧怕。

“没有。”他移开目光。

对方毫不留情地继续说下去：“还要我给你举例子吗？你太明显了，回来之后就心绪不宁，还是在那天之后。你对她有多刻意紧张，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吗？”

喜欢？

在意？

林柳霖自嘲一笑。

其实他自己早就有猜到，只是恐惧去承认这种感情罢了。

小时候家里的某些原因，让他对待情感问题总是患得患失，自从初三暑假那年父母离婚，他便更加珍惜异性之间的爱慕情感。

他渴望自己能拥有，可同时……又害怕能拥有。

换句话说，他希望顾允的“有”是他，却也害怕顾允的“有”是他。

“她拒绝你了？”

林柳霖沉默不语，对方又问：“那她知道你喜欢她吗？”

他仍然没说话。林文羽猜出了个大概，一手托腮，“既然她没拒绝你，又不知道你喜欢她，像平时那样相处不就好了，有可能那女生也喜欢你呢？”

“她不会喜欢我的。”林柳霖双手枕在后脑勺的后方，喃喃自嘲道。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可是他心中就是这样笃定。

蜜桃色的气泡水被他一饮而尽，玻璃杯底倒映出木质桌的咖啡色。

“阿霖……”林文羽还想说什么，林柳霖一个肩膀背起沙发上的包，打断了他的下句。

“算了哥，谢谢你的开导，我自己有分寸，我知道要怎么做。”

他无所谓的笑了笑，然后推开Nelson的玻璃门，离开了。

林文羽也不再多言，摇摇头。

有些事，点到为止就好，说多了反而会起到反效果。

毕竟林柳霖是在那个环境长大的，他看上去吊儿郎当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实际上比谁都要敏感，也比谁都要害怕，害怕面对那些感情……

林柳霖点开手机屏幕，联系人上的小红点显示有60多条未读提示，他不过想清除一下页面的红点，点开之后恰好撞上了陈慧婷@他的那一条消息。

或许是本能反应，在看到有关她的事情上，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加入进去，等他主观意识反应过来时，已经把编辑框里的内容发过去了。

他不清楚少女的反应，或许是不敢置信，或许是生气于自己的突然加入......

明明应该远离这种不确定性的情感，可是，心中的某些烦躁却因为能与那人交织在一起而变得烟消云散。

林柳霖深吸一口气，于通话栏中播出了一串许久都没打出的数字。

长久的“嘟——”之后是一个粗犷的男音，“霖哥，这么久不打电话过来，有什要用到兄弟的地方吗？”

“想喝酒。”

“哎哟，这还不简单吗，还是老地方？”

“随你。”

“好嘞，咱也好久不见了，其他那些兄弟都想你得很捏，我定座，你什么都不要带，人来了就行了啊！”

掐灭通话后，他跨上那辆黑色的摩托车，带上头盔。紧踩油门然后便飞奔而去。

————

“霖哥，这么久没见，又长帅了！”

林柳霖刚下车，站在名为“遇见”的酒吧门前的男人便热情的迎了上来。

这个地方在城市与县城的交界处，不算近，但也没有很远。以前在市一中不想上课时，晚自习经常逃课过来通宵。

那个男人叫做成海，是林柳霖打架斗殴结识的“狐朋狗友”。没遇到林柳霖之前，他的脾气暴得跟那个20班的虎哥一样，挑衅一次林柳霖狠狠的吃下教训之后，成为了林柳霖的忠实小弟。

除了脾气不太好，人品方面倒没什么问题。成海这人很讲兄弟义气，只要是处在一起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久而久之，林柳霖也便跟他坦诚相待了，关系还算铁。

“我叫上了几个兄弟，今天不醉不休啊！”

成海带他进入包厢，许是很久没来过这种音乐劲爆的场所，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打在他的身上，这诡谲的气氛让他不禁紧锁眉头。

“霖哥，哟久违啊！”上来一个带着金链子的哥们勾搭上林柳霖的肩膀，推着他坐下。

“夸不夸张，前几个月不是刚刚见过吗？”他嫌弃的拍走那金链哥们的手，随便看了一圈包厢里面的人，视线停留在沙发旁的一个乔装打扮，身材火辣的女生身上，“你们谁的女朋友？”

成海摆手，给那女生一个眼神，示意她赶紧过来，“不是不是，就是最近跟我们玩的一个妹子，今晚开包厢，叫多一点人比较有气氛嘛，那个阿兰，给霖哥打个招呼。”

被叫做阿兰的女生对林柳霖甜美一笑，抬手把垂在耳旁的发丝挽到耳后，“霖哥好，我叫穆芷兰，以后叫我阿兰就好。”

林柳霖点点头没说话，阿兰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他身边的成海，成海马上跑出来缓解气氛。

“哎呀一回生二回熟，没事没事，都坐下，来，咱们一边吃东西一边喝酒！”

成海给在座的都倒上一杯酒，豪迈粗犷的先干了一杯，其他人起哄叫好，场面一度欢乐。

林柳霖举杯喝酒，坐在他旁边的阿兰也同时并举，在他不注意时往他的杯子碰了一下，他奇怪的对上她的眼眸，对方毫不害羞地给他一个wink。

他忽然就笑了，林柳霖本身就长得很出色，笑起来更是迷人。

自从进门，阿兰就没见过他笑，这一瞬间，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加快，扑通扑通。

一抹红晕爬上阿兰的脸颊，她忙移开视线，与刚才自得的样子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阿兰的害羞，让他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某个人——每次刻意对她好时，她迫不得已接受而脸红的模样；惹她生气时，她气得脸红成一片的怒态。

眼前似乎出现少女活灵活现的表情，他忍不住笑意更切。

“霖哥，我敬你！”成海举杯过来，与他敬酒。

他把视线从阿兰的身上移到成海那边，站起身回礼。

“阿兰，吃东西呀，怎么呆坐着。”那个金链子哥们看着推了推阿兰，把菜夹到她的碗里。

“啊，哦。”

阿兰慌张地把目光收回去，心不在焉地敷衍两声，久久未能平息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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