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情日

“要喝点什么吗？”

沈亦曦微微低头，笑着说。

有辰被他引到奶茶店里，听得他这么问只略略“嗯嗯”几声，答了句“都行”。

虽然他刚才和沈亦曦走得很洒脱，但他心理上总记挂着成秋寒。想想他是因为自己受的伤，心里的深深的愧疚和自责怕是会无形地跟着他一辈子了。

也不知道他几时才能下得了床……有辰的双眉又渐渐拧成一团。沈亦曦朝他瞟过一眼，眉角向上轻挑，那样子仿佛在说“哎……”。

“老……老师？”

有辰蓦地一惊。他的眉心上轻轻搭上两根细长白皙的手指，一丝冰凉从指尖儿透过他的肌肤。双眉缓缓舒展开来。沈亦曦还是朝他微微笑着，仿若那两根手指不是他的一样。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沈亦曦笑着，轻轻揉揉他的眉心，“可再烦恼也无济于事，不是吗？”

“嗯……”有辰躲着他的目光。

沈亦曦放下手，“呼”出一口气，转而又抬手轻轻点了一下他的脑门:“好啦，你我都没有多啦A梦的时光机，事情发展成这样，就只能这样咯。”

“所以啊，现在你什么都不要去想，好好决定一下喝什么味儿的奶茶好呢？”

话罢沈亦曦用左手托起右手手肘，右手又托起下巴。一副难做定夺而发愁的模样。

有辰见状“噗”的一声笑出来，转而点了一杯大杯香草古茗奶茶……然后？然后他俩就跑去看电影儿了。

晚上七点半，沈亦曦手里攥着两张当红的偶像剧《花开未逢时》的电影票，身后跟着一手环抱爆米花，一手拿大杯香芋古茗奶茶的有辰。果然还是买大了点……有辰盯着手中喝了一下午的奶茶心道。

他们一道进了场子，这部电影主场在最大的一号厅里播映。

有辰他们难求的两张票按沈老师的话说，那是他托他朋友抢的。

电影播了近一半时，有辰面无表情地在脑袋里梳理了一下影片内容:男主男二喜欢女主，女主因病挂了。男主“自闭”，男二在他和女主一同攀过的山崖跃下，现在用医院的WiFi上网，生死不知……

啊！根本提不起兴致看下去啊……有辰的手机这时蓦地亮起来振动震得他口袋直抖。是成秋寒的来电。

他正要起身接听，对方就挂断了。

是打错了？有辰收起手机，并没有太在意。

“如果我爱的人已不在这世上……”

突然的一声令有辰不免一惊。他转过去看沈亦曦。

此刻银幕上正上演着男二父母跪哭儿子的肉麻片段。

沈亦曦的双目同鹰爪狠狠钳住猎物一般紧紧盯着前方。有辰却恍惚觉得在他那双时明时暗的眼中，哀怨，悲痛，惆怅比电影中哭丧的人的感觉还要真实得多。

他继续说:“我不会随他而去。”

有辰愣了一下:“为，为什么？”

沈亦曦飘忽的目光似乎找不到停靠的地方。

他似笑非笑地说:“我死后，可能会忘了他。所以我宁愿背负所有，苟活下去。即使忘了他只有千分之一的概率，我也唯恐避之不及。”

听这话的意思，老师有喜欢的人了？有辰微瞪大眼，心中突然一阵刺痛。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沈亦曦如此沉郁。

“不过……”有辰闻言微微侧首继续看他。

“我又没经历过，”沈亦曦突然朝他痞痞一笑，耸耸肩，“究竟会不会这么做，连我自己都拿不准呢！”

“那老师，你有……喜欢的人吗？”

沈亦曦双目暗淡一瞬，转而又灵动如泉:“没有。”

“真的啊？”

“对，没有。”

有辰灰暗的心中莫名喜悦起来，又默默按下这份激动转头过去看电影。

但白有辰不知道的是，沈亦曦在心中默默喃喃:“我只有，我的爱。”

他们走出影院的时候，已经快到九点钟了。

夜色渐渐沉淀下来，墨蓝一片。

这几日秋老虎刚过，天气突地转凉了。路上，来来往往的人们搓手跺脚，他们把手探进围巾，插入兜儿里取暖，仰首迎接着严冬的到来。

“有辰！”走到街上环抱双臂发颤的白有辰闻言回头望去。不知何时，本与他并肩前行的沈亦曦此刻正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地方向他奔来。

等他站到了有辰面前，有辰忽而觉得脖上一暖。

有辰木然地低头一看，一条浅蓝绒巾正轻轻缠在他脖上 好……好舒服。有辰眨巴着眼仰头看他。

一双弯弯长长的眉眼向下垂望，细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他的嘴唇泛白，该是这天儿给冻的。

他用被冻得惨白的双手替有辰系好围巾，笑吟吟地看他，眼里满是温柔。

“蓝色果然适合你。”

老师……有辰双眼泛红，蓦地伸出手握住即将垂下的他的双手手腕，轻轻合拢到一起，轻轻捏了捏就将他们再次分开，缓缓搭到自己脸上。

沈亦曦呆呆看着他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

“老师……”有辰不敢瞧见他此刻的惊愕，轻声说，“我只有这里还算暖和。你的手，舒服一点了吗？”

时间似乎停在了这一瞬，他们静静站在对方面前，却不作声。

夜深了，他们走的道上已然没有了行人。

有辰慢慢感觉自己头重脚轻，耳边微上温度，完了！自己肯定又要害羞了，有辰心道，还是先跑为敬吧。

他这样想完，正要松手逃离手瓢现场时，一双有力且细长温暖的臂弯紧紧环抱住他。

“别走。”

一声坚定却略微颤抖的声音在他上方响起。

有辰突然觉得，原来自己面前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竟也会有如此的一面啊……

能看见不同的他，是我的幸运啊。

而现在，面对他的胸膛的温暖，有辰轻轻把头埋到他肩头，用自己的身子紧贴他的身体，双手慢慢从他背后向上环住他，闷闷的一声便默默飘至半空。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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