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那么懂事

莫宁一路上都静静的看着陆元的背影，一句话一句话都不说分那种，仿佛要把她看破一个洞。

到了敬老院，按照序号每个人需要对一位老人进行服务，洗洗衣服啊说说话啊，表演才艺什么的，总而言之就是不让这些空巢老人再感到寂寞了吧。

他们大多数都是儿女有了自己的家业，然后就远走高飞把老人撇在这里。

陆元对应的老人是一个老婆婆。

陆元推着老婆婆的轮椅，到她去院子里晒太阳。老婆婆也没有说话。陆元也没有说话，那天晚上莫宁的话还是让她心里很难受。

“天气真好，你怎么不穿裙子来看我呢？”老婆婆忽然问一个奇怪的问题。

“我不喜欢穿裙子的。”陆元轻轻的回答。下意识的左胳膊缩了缩。老婆婆自己转动轮椅，：“跟我来吧。”

陆元默默的跟着她。

老婆婆的房间很干净，她拿出一个生锈了的铁盒子，费力的打开，里面有一盒小药膏。

然后招招手：“孩子，过来吧。”

陆元很奇怪。老婆婆把药膏拧开，然后让陆元把袖子捋上去。陆元摇了摇头。

“听话，这里没别人。”

陆元静默片刻，第一次把自己的伤疤显露给别人看。

老婆婆把药膏涂在陆元的伤疤上：“女孩子留什么疤，以后穿裙子最难看啊。”

陆元鼻子一酸，眼睛就湿了：“您怎么知道……”

老婆婆没说话，陆元觉得老婆婆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吧。

等给她涂好以后，老婆婆默默把自己的碎花长袖捋了上去……她那皱巴巴的皮上，居然全是疤痕！

“婆婆您……”

“年轻的时候的事了，”老婆婆看着陆元干净可爱的脸，心里划过失落，怎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会得那种病。

“你呢？”老婆婆反问：“胳膊怎么弄的？”

“自己划的。”陆元说的云淡风轻。

“小姑娘，还不懂，小小年纪，就不应该想着去死，告诉婆婆，是不是得了病？”

陆元觉得婆婆有些恐怖，她是怎么一眼就看出来的。

“嗯。”

“是不是想问我怎么看出来的？看你的眼睛，那么漂亮的小姑娘，怎么把眼里的光弄碎了呢？”婆婆抚摸着陆元的脸，眼里的热泪划过脸庞。她是多么像当初的自己啊。

陆元垂下双眸。

“听婆婆讲故事吧。”老婆婆哭的样子让人心都碎了：“婆婆最喜欢讲故事了啊。”

————

十六岁的时候，她爱上了他。

她不顾所有的反对，十年后嫁给了一贫如洗的他。 后来他事业蒸蒸日上，她就在他身后默默无闻的支持。他成功了，两个人的生活越来越幸福，她怀孕了，双胞胎。

他挂下电话后就推掉今天的工作日程，开车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他还未来得及当爸爸。

而她伤心过度，孩子在肚子里死了。那未见到最后一面的丈夫和还未出世的孩子，她的世界都塌了。

她重度抑郁住院，整天郁郁寡欢，青春已不在，年华易逝，伴随她的只是吃不完的舍曲林帕罗西汀。她未再嫁，一个人过了35年。

回不去了。

陆元听着眼泪早已沾湿衣服。

婆婆怜惜的揉揉她的头：“孩子，不哭，婆婆都懂，婆婆也是那样熬过来的啊，一熬就是三十多年……你还小，你要爱自己，你不能那样，又为什么那么懂事呢？……为什么只伤害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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