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坐688原路返回，她慢悠悠走到了叶家小区门口，叶宣的背影刚好在前面一晃而过。

犹豫半秒，她还是喊了一句：“叶宣！”

他回头看见是她，脸色一松，转身走向她，问:“你去哪儿了?”

“图书馆。”

“我说过不管你去哪里都要告诉我，你忘了？”他低头看她，神色不佳。他醒来后就出门找她了，偏偏叶家谁都没有她的手机号，他找遍了附近的公园，又跑了一趟东区植物园，都没见着她，心里着急，现在一见她安然无恙，火气又上来了。

“……”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抬腿便走。

她连忙跟上去。

他不理她，任她紧赶慢赶跟在身后。

“等一下！”她拉住了他的衣角，“你为什么又生气？”

他脚步一滞，“……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不回答，继续往前走。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又追上去，“好吧，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说完就跑上了楼。

他在楼下，怔怔地听着她的脚步声消失在楼道里。

第二天，花里没有坐叶宣的自行车去学校，而是独自坐公交车。

到了班上，花里和叶宣各自坐在课桌两端，谁也不理谁。

英语课老师抽查背诵，花里没有帮忙提醒，叶宣支支吾吾背不出来，被老师数落了一顿，脸色很臭地坐下来。花里目不斜视。

数学课，花里和叶宣一起被叫上讲台解题，花里想了半天没解出来，而叶宣早已写完详细步骤走下了讲台。花里尴尬地站了很久，最后老师摇摇头让她也下去。整个过程叶宣从头到尾都没看她一眼。

体育课，叶宣照旧打球，拼命灌篮。苏墨、宋齐和杨峰早已看出不对，三个人合伙把他架下球场逼问，“你怎么回事?”

“没事。”

“没事你今天臭着张脸给谁看?”

叶宣不吭声。

宋齐瞄了一眼观众席，说:“花里不在。”

叶宣没反应。

苏墨开了口:“你俩闹什么别扭?”

叶宣看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苏墨似笑非笑，“是不关我事，你以后可别后悔。”

杨峰四下扫了一眼，说:“陈诉也不见了。”

宋齐想了想，“说不定找花里去了。”

“她跟花里倒是混得熟。”杨峰不怕死地推了一下叶宣，“不去找找?”

叶宣没动。

此刻花里在一处僻静的楼梯转角处坐着，看着窗外墙角那一株七里香发呆。陈诉在她旁边，默默坐了很久，谁也没说话。

叶宣被陆雪拉着走到体育馆楼梯拐角处时，陈诉刚刚离开。

花里一个人坐在阴影处，看着窗外。

陆雪好像完成任务似的径自离开，留叶宣站在高处看着花里。

有风吹过，把暗红的窗帘微微扬起，花里转回头，低下去看自己的鞋尖。她心里有种模糊的感觉，有些东西，如果得到又失去，不如从未得到。

叶宣轻咳几声，装作什么也没看见，走到她身边，问她：“看到陈诉了吗？”

花里没抬头，声音有些异样，“去洗手间了。”

半晌无话。

他叹了口气，在她旁边坐下来，“我们和解吧。”

她还是没抬头。

“是我不对，不该莫名其妙就生气……你原谅我吧。”

“……”

“我是说真的，我们……”他凑过去看她，惊骇地发现她满脸泪水，未出口的话哽在了喉咙。

她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眼神又恢复了淡然，面无表情地与不知所措的他对视。

“对不起……”

“你为什么要生气？”

他有些尴尬，“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生气，就是觉得……觉得你跟苏墨进展太快了。话说是我先认识你的，是我介绍你们认识的……”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都说了我不知道！”叶宣恼羞成怒，总不能说他在吃苏墨的醋吧?

她静静地看着他，瞳孔里有隐隐的光，看得他心虚地转过头去。

“好吧，我原谅你。”她决定放过这个脑袋不知道是不是塞满了浆糊的家伙。这些天因为跟他冷战，搞得叶叔叔叶阿姨很是为难，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苏墨、杨峰、宋齐、陈诉和陆雪五个人站在楼梯上方，看着叶宣和花里和好如初的背影，互相对了下眼神，无声地笑。

宋齐看着陆雪，小声说:“果然还是要班长大人出马才搞得定！”

陆雪抿嘴笑了笑，“这下大家都省心了。”

陈诉看着陆雪，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其实她很想问她，你这样撮合他和她，心里不难受吗？

放学以后，花里没坐公交车回去，而是坐在叶宣自行车后座，一路迎风而去。

慢吞吞走在校道上的陆雪看着他和她远去的身影，微微眯起了眼睛。

身后有人突然拍了下她肩膀，陆雪回过头去，发现竟然是一向不怎么待见自己的陈诉。

“一起走?”

“……好啊。”

并肩默默走了一会儿，大概觉得气氛有些尴尬，陆雪主动开口问:“你有话和我说?”

“……没有啊，就是好奇。”

“好奇什么？”

“你不是喜欢叶宣嘛，怎么还……还花心思让他跟花里和好?”

“谁说我喜欢叶宣?”

“直觉啦。”

“我不像你，有勇气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喜欢谁。”

“喜欢一个人难道不应该让他知道吗？”

“我只要他开心就好。”

陈诉目瞪口呆。“你……小说看多了吧？白莲花其实很招人恨的好吗？”

“……你那篇作文写得真好，我自愧不如。”

“好吧……我好像并不排斥他心里有别人。”

“……我好像也是。”

“我俩真奇葩。”

“别扯上我，我是个正常人！”陆雪拍开陈诉搭在她肩上的手，露出一个淡淡的笑，“也许……我们只是太寂寞了。心里要是空的，这高中生活就太无趣了。”

“你这个伪装成未成年少女的中年老女人，真可怕！”

“我们好像还没熟到可以乱开玩笑吧？”

“我决定从今天起交你这个朋友！”陈诉哈哈大笑，一点也不在意，又把手搭在对方肩上。

这次陆雪没把她的手拉开。

回家的路旁开满了龙船花，花里特意让叶宣停了车下来拍照。

“你怎么这么喜欢花?”

“大概是遗传。”

“……要不要我帮你跟花合影留念?”

“不用。”她已经拍好收了手机，走了回来。

“你手机号多少？免得我下次又找不到人满街跑。”

“回去告诉你。”花里跳上车，突然换了话题，“你跟陆雪怎么样了？”

“啊？”

“真傻还是装傻?”

“……就那样呗。”

“你不喜欢她?”

他点头。

“那你喜欢谁？”

“……不知道。”

“……我明白你成绩为什么老上不去了。”

他没理会她半真半假的嘲讽，反问她：“那你喜欢谁？”

“我没有喜欢的人。”

他猛地一下刹住车，“真的？”

“我父母过世还不到两个月，你觉得我会有心情?”

“哦，对不起。”他碰了一鼻子灰，有些莫名其妙的尴尬。

“叶宣……”

“嗯?”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他立马否认：“没有！”

“最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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