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幕 一片狼藉

作为母亲，杨丽丽看着女儿发病心里的痛苦不比单于玥少，她也知道单纯的击打发泄对她来说没有什么用，只有赤裸裸的破坏才能让她把情绪发泄出去。只是在这里，她并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位三年来一直都很和气的年轻班主任去说。

事实上，单于玥家里角落的柜子里有一个不锈钢暖瓶，坑坑洼洼甚至已经变形，完全不具有使用功能。但对于他们家来说，它的存在有着重要意义——发泄。在寻找打砸对象的时候，单于玥会尽量寻找手边不会造成人身伤害以及价值更低的东西，这是在她发病的时候理智最后能给予她的选择。

及时发泄，对她来说一直是很重要的方式方法。否则，这些情绪不仅不会在沉默中消亡，反而会在压制中触底反弹。

叶斯里回来了，拿着钥匙。

没有任何由于，白战甚至除了一句“谢谢”没跟叶斯里再有过多交谈，就带着浑身发抖的单于玥直奔五楼——那个最高楼层唯一的一件小屋，发泄室。

随着“咔”的一声，门打开了，映着晚上的月光房间里的东西也都清晰可见——两个沙袋、一个人型靶子、几个击打用的小锤子都是用棉花跟海绵做的，以及一些其他发泄用品。整个房间墙体包括地板都用缓冲物料包好，防止发生任何意外导致有人受伤。

太久没有人使用，白战也是摸索了一会儿才找到电灯开关。

单于玥：战哥，妈，你们先出去，我自己待一会儿。

谁都知道，这姑娘在下逐客令。白战还犹豫了一下，琢磨着把她单独留在这里会不会有什么问题，万一出现什么危险意外该怎么办……教室的身份让他考虑问题不得不周全再周全，生怕有一丁点疏漏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他不是没见识过青春期的孩子疯起来什么样。就在三年前，就是十八班，当时还没分文理，也不是实验班，甚至很多都不是班里的这群孩子，但那一次还是令他至今心有余悸。

白战还在犹豫，杨丽丽已经拉着白战后退一步站在了门口。

杨丽丽：你这边好了叫我们，妈知道你有分寸。

说完，她转向欲言又止的白战。

杨丽丽：我看了，咱们这件发泄室安全方面做得很好，小玥不会有什么问题。

关上门之后，她说着在门外的沙发上座了下来，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白战没有说话，他知道不论说什么都没用。眼前这位母亲看起来平静，但实际上神经绷得比谁都紧。

他没有出言安慰。他知道，此时装作感同身受的安慰还不如沉默的陪伴，陪着这位忧心的母亲，也陪着里面的学生。

发泄室虽然安全性上做得比较好，但隔音效果确实不怎么样，门上连封条都没有，外面的人通过声音就能大致判断里面的情形。

关上门之后，里面并没有什么动静，甚至安静了足足有将近十分钟，以至于白战甚至想开门看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但他按捺住了。

单于玥没有像其他学生一样，看到这些能够击打并且不会受伤的东西后立刻疯狂输出，而是看了一圈甚至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用手机搜索了一下这些东西各自的大概价格，有了一个心里预估之后瞄上了角落里网上六十多就能包邮到家的大个子毛绒熊。

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上去捶打。对她来说搭在棉花上没有造成任何伤害的行为不仅不是一种发泄甚至会激化内心的情绪。不论是沙袋还是人形靶子，都是一样。

确定目标后，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抓住了一只熊腿……

终于，十几分钟后，门打开了，白战看到单于玥平静地站在门口，好像已经没有什么事情了一样，但她头发上的棉花跟身后一片狼藉的发泄室以及看不出原本什么样子的那只毛绒公仔却告诉他事情究竟有多糟糕……

如果不是角落里那个毛绒熊太过显眼，他几乎没有可能想到单于玥是用这么暴力（凶残）的一种方式发泄。

单于玥：战哥，我下单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熊，回头包邮到了你帮忙放进来吧。

直到杨丽丽带着已经暂时平静下来的单于玥回家，白战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甚至忍不住晚自习中途又回到发泄室看了两眼一片狼藉，确认自己没在做梦。

隔壁的叶斯里实在是受不了白战每隔十来分钟就跑一趟五楼的行径，终于在临近九点的时候跟着白战身后悄悄看看这货究竟在干什么。然后他也看到了发泄室惨状。

白战：我就是确认一下……我这不是做梦，这是现实……平时真挺好一个姑娘，我是知道她有躁狂症，但也就是精力特别充沛，是真没想到……我现在还感觉特别不真实。老叶……怎么办？我怕我明天看到她的时候态度怪怪的……

叶斯理：你觉得……我有办法回答你？我比你还懵……

两个年轻的人民教师站在五楼门口面面相觑，眼睁睁看着墙上的挂表滴答滴答走着。终于在还有五分钟下晚自习的时候，回到了各自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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