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有时候，刘耀文多想一觉醒来，宋亚轩还躺在身边，然后刘耀文对他说，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累的梦。

可空荡荡的房间却告诉他，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尽管宋亚轩已经去世六年，但刘耀文依然按时打扫收拾他的房间，让里边的摆设犹如从前一般，仿佛宋亚轩还住在这儿。

他看着屋内的钢琴，上边一点灰尘也没有，耳边传来舒缓的音调，再抬眸，宋亚轩坐在钢琴前弹奏着Nocturne in F Minor Op.55 No.1，黑沉沉的夜里添了一丝孤寂。

他屏息凝神，默立许久，直至一曲终了，才恍恍然发现屋内只有自己一人。

他轻叹了一声，缓缓走向琴边，在琴盖上拾到了一张薄薄的相片，相片内只有刘耀文一人，是宋亚轩趁他不注意时偷偷拍下的，因此照片里的刘耀文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刘耀文不禁笑了笑，但只是一瞬，很快便敛了下来，眼底恢复了落寞和哀伤。

他翻到照片的背面，上边工工整整得写了一行字:想和你坐在岩石上看海。

他的目光停留在字上许久，他想起了宋亚轩生前对自己说:

宋亚轩阿文，化疗太痛苦了，天天躺在病床上，肆喘着充满消毒水的微薄空气，望着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和头顶永远也不会滴完的点滴，真的太绝望了。

他哭着乞求:

宋亚轩我不想治了，阿文，我们离开这吧，带我去看海，好不好？

刘耀文心疼的抱住他，抚慰道:

刘耀文：好，等你治好了，我就带你去。

他看着宋亚轩哀伤的眼神，又认真道:

刘耀文：真的，骗人是小狗。

只可惜，后来老天没有给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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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耀文请了假，坐上飞机，带着宋亚轩的骨灰，去了巴黎的圣托里尼岛，去了神秘浪漫的卡帕多奇亚……替宋亚轩去了他所有想去的地方。最后一站，他来到西西里岛，那里有宋亚轩最想看的海。

日落前的五点四十五分，天还没黑，黄昏已有几分睡意，光落在水里，一片澄明，波浪带着夕阳，一排又一排的冲向岸边，留下浅浅的痕迹，最后消失，归于平寂。

他择了一个人烟稀少的沙滩，坐了下来，明净而蔚蓝的海水让他感到宁静。

夕阳西落，黄昏与浪在海上缠绵。光影交错中，他恍惚间看见有两个衣衫白净的少年在沙滩上相拥，斜阳下他们的身影定格成永恒。

刘耀文眼眶湿润，哽咽唤道:

刘耀文：轩轩。

回应他的却只有海浪拍打的声音。

“哥哥，你这么晚了还没回去啊？”

一个稚嫩的童声打断了他，他回过神来，发现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孩子站在一旁，手里拿着玩具，正天真的看着他:“哥哥，你一个人呀？”

刘耀文收起情绪，温柔的摸摸他的脑袋，轻声道:

刘耀文：我不是一个人，我和我爱人一起来的。

小孩望了望无人的四周，挠挠头疑惑的问道:“他在哪里？”

刘耀文缓缓抚着胸前的项链，低低道:

刘耀文：他没在这儿。

刘耀文：他先去前边引路了。

小孩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那你一定要记得去找他噢。”

刘耀文微笑着点点头，没再说话，只是静静望着面前岑寂的海，偶尔在月光下翻腾起缱绻的粼粼波光。

海风翻开了搁在沙滩上的一本书，在一页上停住了，那是谷川俊太郎的诗:

我们坐在岩石上看海

或许我们就会头顶岩石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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