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陆长君再次苏醒是在两日之后。薄明时分,玉带江款旖着的青涟媚抚着乌篷船斑驳的身躯,霜色的银花为曜光一渡,便摇身成金色的叠纹,那叠纹漾浪在陆长君苦痛的梦魇里,任她随流波 飘逐,溺堕在流水淙淙的私语里。日 华自竹帘的缝隙流入舱室,撞进了她紧阖的双眼,而后又自她的眼中流泄而出,滚烫在她明艳的衣襟.上,化作金丝一缕,勾缠.上她纤细的尾指。
陆长君在春阳的垂吻之下悠悠醒来,高热已退,伤势也有缓解,佩剑飞水正躺伴在她的身旁,而那救她性命之人,正盘坐在舟头,就着舱外山明水秀的盛景,饮着一壶刚刚温过的桂花酿。
剑出只在眨眼之间,血魔陆长君的飞水软剑,果真不负盛名。
利刃横在喉头,叶舒玄却危坐不惧,不躲不闪。陆长君心头一颤,手上随之便泄下了三分力道,一时之间进退维谷,竟是起也不是,落也不是。
她的剑饮过太多的血,是故她也见过太多张濒临死寂的面孔。任是多么专恣跋扈的人,在她的水刃之下皆难逃栗栗失色的窘蹙。仗剑多年,她自然知晓江湖生死的法则,这般临危不惧,若非底牌在握,便是胸有成竹。
只是这许多年,尚未有人得以挡抵她的剑。
叶舒玄悠悠吞下最后一口桂花酿,而后懒懒地抬指挡开她的水刃,不羁的眉眼带着笑静静地望着她,将她这个嗜血薄情的魔头死死地困镇其中。他邀朗月清风入怀,翩翩如玉,风逸无双。至此落梅天长,芳心已负,那人剑未出鞘,她却已在无声无息之间溃败无遗。
“世间女子向来最看中贞德。叶某救了你的
命,当是你的恩人;为你渡气之时又吻过你的唇,如此便是你的情人。恩与情并重,便是郎君 了。姑娘, 莫非你尚未妆嫁, 便要弑夫不成?
语不惊人死不休,她先是一怔,而后便是羞愧交加,又气又急,雪容登时有红霞飞染,然而在她几欲再次剑挑之时,那人却先她一步,步光剑不出则已,一出便轻轻松松地打落了她那让整个江湖为之震动的飞水。
叶舒玄倾身压上,将杀意凛凛的她抵在舱壁上,笑意正浓的星目之中刻满了她的倩影,一个红衣顽艳、一个世人口中冷情嗜血、却在他面前只得气愤如小兽的她。
“陆长君,切莫妄动,我杀你,不过举手之
间。”
可是他不欲杀她,只因他深知,这世上尚还有另外一种雪恨的法子,比一剑杀了她更让她痛不欲生。陆长君不怕死,这一点叶舒玄从一开始就知道。
陆长君竟真的僵了一时半刻,有那么一瞬,她看到倒映在他瞳眸中的那个她失足跌落,跌落在他的雨过天青里,跌落在他的星河滚烫里。
“你究竟要如何?陆长君的眉眼清明寡
素,冷若霜雪,恰是一汪冬末的玉带江,融融泄泄,却提不起半分温度。
“要你偿我救命之恩。”叶舒玄的眉目蓦然间竟温和了下来,软若春光点注,有暖风十丈,欲暖醒她心底的玄冰。
“命在这里,你拿便是。”
“杀你,无趣。陆长君,我要你的柔情似
水,你的情真意切。我要你以毕生相伴来偿。”
“陆长君,我要你、爱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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