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的狗子成了僚机

宋曼加完班走出公司，天已经快全黑了，回家的路上，一条狗跟在宋曼身后。

起初宋曼没在意，它跟着宋曼过了天桥，又拐了个弯，过了个斑马线，宋曼才觉得有些怪异，时不时回头看它两眼。它始终走在宋曼身后三步的距离，宋曼走它也走，宋曼停它也停，宋曼盯着它，它就歪头看着宋曼，好像在说“你看我可不可爱”。

它一路跟着宋曼到了公寓楼下。

宋曼当下只有一个念头：这狗不会讹上我了吧？

“喂！”宋曼朝它喊，“你跟着我干嘛，我一个月就那么点工资，可养不起你。”

说完宋曼扭头就走。

“天太热了我就想讨口水喝。”

宋曼一脸惊恐地回头看着它，这狗说话了？

它没有张嘴，宋曼觉得自己可能加班加傻了，看了一眼四周，没人。

“别看了，是我在说话。”

这狗真说话了！

“你……你怎么会说话？”宋曼努力保持着冷静，“建国后动物不许成精！”

那狗咧开了嘴，一副狡诈的样子：“嘿嘿，我建国前成的精。”

宋曼：……

“小仙女行行好，我渴得不行了，帮我买瓶水吧。”它抬了抬脑袋，示意我身后的便利店。

宋曼给它买了瓶矿泉水，慢慢倒在它面前的地上，它伸着舌头舔着地上的水，宋曼有些心疼，三伏天过去又是秋老虎，天气热得不行，这些小动物也挺可怜的，连水都没得喝。

“宋曼？”

宋曼抬头一看，是住在她楼上的林路。林路面色发红，身上溢着汗珠，应该是刚夜跑完。他看了一眼狗，然后笑了。

他问候了一下加班吃饭之类的问题，然后问宋曼：“现在回去吗？”

“嗯，要回去了。”

他说了句等我一下转身跑开了，狗看着他的身影，狡黠地说：“小哥哥身材挺好，你喜欢他吧。”

宋曼一惊，狗都看出来了？

“不难看出，他问你‘吃饭了吗’的时候你脸红了，”它一脸神神叨叨的模样，“你带我回家，我帮你追到他。”

宋曼扶了扶额，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一条狗居然说要帮我追到林路！我信你我就是条狗！

“真的！我没骗你，我成精这么久了促成的姻缘你一双手都数不过来，你快去给我买两根火腿肠，我保证一个月之内绝对帮你追到他。”

“汪！”宋曼转身去买火腿肠。

2

林路拿着一条毛巾回来了。

“毛巾忘拿了，我们一起上去吧。”

他跟往常一样，按下七、八楼的电梯，目送宋曼走出电梯，看着宋曼开门进去了才合上电梯门。

宋曼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

半年前，宋曼刚搬来这个小区没多久。这天是周末，宋曼跟朋友聚会散了之后回来已经挺晚了，和宋曼一起等电梯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矮胖男人，时不时瞥宋曼几眼，眼神色眯眯的，看得宋曼心里发怵，脑补了一堆“独身女子电梯遇色狼”的新闻。

正想着该怎么办的时候，电梯门开了，林路从里面走出来，见宋曼神情紧张，瞟了一眼宋曼身边的男人，心下似乎有些了然，朝宋曼笑了一下。

“这么快就回来了？我正准备去接你。”

宋曼有些诧异，木讷地点头。他仍是微笑的表情，领着宋曼进了电梯，问那个男人：“大叔去几楼？”

男人尴尬地回答十五楼。

他按下十五楼，又随意按了个二十楼，笑眯眯地送着男人出了十五楼的电梯，男人尴尬地向他道谢。

“你去几楼？”

“七楼。”

他按下了七，宋曼向他道了好几声谢，他摇摇头：“没什么的，不过女孩子一个人的话还是不要太晚回来。”

他看着宋曼出了电梯，打开家门，跟宋曼道了晚安，才合上电梯门。

“之后呢？”狗一边吃着火腿肠一边问宋曼。

之后就经常遇见他，才知道他就住宋曼楼上，他通常会按好七、八两楼的电梯，目送宋曼走出电梯，确保宋曼安全到家才合上电梯门。

3

“啧啧！小哥哥还挺绅士。”狗咂舌，继续啃着火腿肠。

“我可先跟你说好，虽然是有求于你让你住我家，可也要跟你约法三章！”

宋曼给狗罗列出了以下三章：第一，不能随地大小便，想便便了必须去厕所，事后要冲干净；第二，不能乱抓乱咬乱跑乱跳弄坏宋曼的东西；第三，不能嗷嗷乱叫吵到邻居。

狗欣然同意。

宋曼问它：“你有名字吗？”

“当然有！我叫尼古拉斯卡萨阿拉丁。”

……

这是什么沙雕名字？

“你一个土狗怎么叫这么稀奇古怪的名字？”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不中听，我是中华田园犬，别土狗土狗的叫。”土狗斜了宋曼一眼。

“这名字太沙雕了，我给你取个接地气的，叫旺财。”

土狗一蹦三尺高，一脚踢翻宋曼的水杯。

刚说好的约法三章，转头就来这么一出，宋曼恶狠狠地警告他：“我打包把你送到玉林去你信不信！”

土狗大惊失色，捂着脑袋瑟瑟发抖。

行吧，旺财就旺财吧。

“话说你俩进行到哪一步了？单独出去过吗？”旺财问宋曼。

宋曼仔细回想了一下，既没有单独看电影喝咖啡，又没有一起爬山游湖，也没有一起吃鸡打农药，就经常能在电梯口遇见，夜跑也碰上过几次，礼貌性的聊过几句，互加了微信，这算哪一步？

旺财沉默了一会：“第一步。”

宋曼看出了它眼底深深的恨铁不成钢。

“正好明天是周六，你现在给他发微信，问他明天晚上有没有空，约他吃个饭。”

“我跟他还不是很熟，毫无征兆地约人吃饭太唐突了吧。”

旺财环顾四周，盯着衣柜看了看：“你就说几个家具的位置摆得不好，想挪一挪，但是你力气不够，问他下午有没有空能不能帮帮忙，然后你再以感谢他为由请他吃饭，吃饭的时候聊聊兴趣爱好，最后把话题往电影上引引，约着一起去看个电影，商量着看个喜剧片爱情片，好不好看是其次，重点讲究一个气氛，最后，一定要约好下次活动。”

宋曼被它说得一愣一愣，喜滋滋地拿起手机给林路发微信。

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要是有女朋友怎么办？

“不会，”旺财舔舔爪子，“他浑身散发着优质单身狗的清香。”

到底谁才是狗？

林路答应了。

4

林路移家具的时候，旺财就趴在地上瞧着他，眼珠子跟着他滴溜溜地转。林路摸了摸它的头，它就扬起尾巴，昂着头眯起眼睛咧开嘴，这副享受的嘴脸，大有一种“这才是我的铲屎官”的模样。

宋曼瞪了它一眼，默念一句“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旺财把头缩了回去，汪汪叫了两声。

“你这狗挺可爱。”林路说。

宋曼干笑两声，说要请他吃饭以示感谢，还想着他要是坚持不去吃饭怎么办，结果林路直接答应了。

宋曼有点懵。

宋曼按旺财教的跟他聊，聊了一些兴趣爱好和趣事八卦之后，提起了近期上映了一些不错的电影，他果然顺着宋曼的话题往下说，居然主动提出吃完饭后一起去看电影。

电影是一部无厘头的爱情喜剧。最后一幕，是男女主角结婚的场景，男主角握着女主角的手，说了一堆甜腻腻的誓言，宋曼偷偷看向林路，他认真地盯着大屏幕。

林路穿上礼服会是什么样子呢？

他偏过头，朝宋曼微微一笑。

宋曼听见一万只小鹿乱撞的声音。

“后来呢？”旺财面无表情地吃着火腿肠问宋曼。

后来两人步行回来，聊到了音乐，林路约宋曼下周末一起去听钢琴演奏会。

旺财点点头，似乎很满意两人的进展。

宋曼并不是很懂乐曲，这让她有些苦恼，要是林路觉得她是没什么内涵的人怎么办？

“不懂没关系，你可以直接问他，千万不要不懂装懂，懂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你是在装，这反而会让你显得low，认真听他解释，适时表现出一些崇拜，这样就行。”

这真的是条狗？怎么看都像久经风月的老江湖。

旺财继续啃着火腿肠，用爪子扒拉了几下包装纸，没扒掉，改用牙咬，愣是跟包装纸较了好一阵劲。

真的是条狗。

5

演奏会举行得十分顺利，全场观众起身为演奏家鼓掌。林路十分耐心地解答宋曼不明白的地方，给宋曼讲述一些曲目的故事，宋曼适时地递上几个崇拜的眼神，夸赞他懂得多，林路只是害羞得微笑点头，并没有因为宋曼的不懂而反感。

“据说《致爱丽丝》这首曲子是贝多芬送给他喜欢的女生特蕾莎的，贝多芬没有自留底稿，所以他去世后在他的作品目录里没有这首曲子。直到19世纪60年代德国音乐家诺尔为贝多芬写传记时，才在特雷莎的遗物中发现了这首乐曲的手稿。1867年，诺尔在斯图加特出版这首曲子的乐谱时，把《致特蕾莎》错写成《致爱丽丝》。之后，这首钢琴小品开始以《致爱丽丝》的名称在世界上广泛流传，而原名《致特蕾莎》却被人们忘记了。”

林路绘声绘色地描述，眼里闪着光。

宋曼只顾着看他，没认真听他说了些什么，迷糊地点点头。

林路看着宋曼迷糊的模样失笑，眉眼弯弯的，轻声哼着《致爱丽丝》。

这次两人约好两周以后去公园游湖。

周三这天下起了雨，温度骤降，宋曼被寒气打了措手不及。原本以为只是受了点凉，注意保暖多喝热水就能痊愈，谁知越来越严重，周五夜里竟然发起烧来。

看来明天的游湖要黄了。

周六早上烧还是没退，宋曼强撑着起床换衣，给林路发了微信说今天身体不舒服没办法去游湖，出门往医院去。

宋曼难受得厉害，身上一阵阵的发冷，蹲在电梯里，头晕乎乎的，听见旺财在她身边说：“嘿，你猜我昨天出去遛弯发现了什么。”

“什么？”宋曼裹紧了外套。

“小哥哥不住八楼。”

不住八楼住哪儿？

“六楼。”

住六楼？那他每次按八楼干嘛？

电梯门开了，宋曼站起身，突然眼前一黑，听见旺财在身边叫唤了两声，就失去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林路抱着宋曼坐在的士上。

“醒了？别乱动，我带你去医院。”

林路有条不紊地为宋曼挂号、带她就诊、做检查，期间一言不发，直到宋曼躺在病床上输液，他才松了口气似的给宋曼买了碗粥回来。

“麻烦你了。”宋曼满含歉意地对他说。

“没什么，”林路拨着粥的手停了，看向宋曼，“你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不舒服就早点看医生吃药，干嘛熬到这么严重。幸好我这次遇见旺财，他带我找到了你，不然你遇到了危险怎么办？”

宋曼垂下眼睑，觉得有些委屈，眼前慢慢模糊了。

“好了好了，没有怪你，”林路摸了摸我的头发，皱着眉，“看你这样子我都心疼死了。”

他说什么？心疼我？

“我说……”他眼里噙着笑，声音象香甜的草莓蛋糕，“我说我喜欢你，你愿不愿意做我女朋友呀？”

宋曼被这千层酥甜化了，什么都说不出来，抱着他的手臂点点头，哭得更凶了。

他眼底眉梢依然挂着温柔的笑，轻轻吻了宋曼的额头。

6

一个月前。

太阳虽然已经下山了，空气还是燥热，一条狗奄奄一息的趴在绿化带的石椅边。

林路看它可怜，在它嘴边倒了点水，狗舔舔水，瞬间元气满满。

“嗷呜！”狗开口说话了，“小哥哥你是个大好人，谢谢你救了我！”

林路大惊，这狗居然会说人话！建国后动物不许成精！

“你放心我建国前成的精。”狗猜到他要说什么，狡黠一笑。

“我叫尼古拉斯卡萨阿拉丁，为了感谢你的善举，我愿意帮你完成一个心愿。”

实现愿望？这是狗精还是灯神？

“太离谱的我当然不会啦，你要是有什么仇人可以告诉我，我去咬他，这个我在行。”

林路无奈笑笑，蹲在它身边，摸了摸它的头，看向右边，指着二十米外的一个女孩。

“那个穿蓝衣服的女孩，看到了吗？我喜欢她，你能不能帮我追到她？”

狗看向宋曼，咧了咧嘴，一副狡诈的样子。

“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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