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音(一)

起

——2016.9.13你的相告之别

已经很晚了，空气中凉意浮动着，有细微的风声，叶声。暖黄色的路灯掩在路行树繁密的枝叶里，投下不甚明晰的光，没什么人迹的街道便更显昏暗了。便是在这昏沉微悸的氛围里，走在顾意正前方的白小潼忽的转过身，惊的少年堪堪止了步，疑惑地望着她。

“喂，顾意，我告诉你一件小事哦。”

“我要走掉啦，可能不回来了。”

“所以，”少女深深的望着少年，继续道，

“你亲亲我呗。”

起初有些不明所以的顾意这才反应过来，愤然地瞪了一眼笑的肆无忌惮的白小潼，忿忿的大踏步走了。

后来，顾意每每回想起这哭笑不得的一幕时，却是，再也无法气了恼了，因为，白小潼那个笨蛋，真的消失了。

唯剩他心曲难安。

果

——2016.5.2你笑嘻嘻地朝我伸出了手

时逢夏初，南京的雨落得温婉又沉闷，初露了几分暑意。顾意一手撑着伞，一手拎着一大袋速食食品，颇有些烦闷的快步走着。途经一条小巷的时候他习惯性地拐了进去，但是，忽然就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比如，空气忽然变得冷冽起来，雨势忽然变大，以及，细微中不可忽略的是，一个湿漉漉的女孩赤脚踏着水，蹦蹦跳跳的向他走来。顾意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女孩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仰头露出了湿漉漉的笑容。

这女孩是怎么回事？

顾意皱着眉，把伞倾向女孩，“不冷吗？都湿透了。”

雨势越发猛烈，雨滴噼噼啪啪地砸落在雨伞上，清越的淅沥声铺天盖地的袭来，“呐……”女孩好似说了什么，轻地听不见。

雨太大了，好像把一切都淹没了。

顾意从昏昏沉沉的梦境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就在房间里，他随意的扫了一眼，桌上散乱的放着速食食品，地板上随手扔下的雨伞泅开一小片水迹，全部是熟悉又日常的痕迹。只是，分不清虚实的不过一个模糊的无需在意的笑容罢了。

世界上多的是艰难忧心的事情，有些麻烦实在不必招惹。这么想着，顾意走到窗边打开窗户，阳光一下子涌入，刺眼又明媚，雨停了啊。

那么，这无意义的日常又要重复了。

去学校，上课，下课，吃饭，跑步。总也孤身一人的。

太阳一点一点偏移，然后变成漂亮的红色夕阳，即将沉入寂寂黑夜。一点残存的光摇曳着少年奔跑的影子。酣快淋漓的，肆意的，加快再加快的奔跑。就好像，不用力跑起来的话，有什么渴求的东西就追不上了。

但是，“我没有力气了啊。”少年怅然又徒劳的意识到，无力感随着剧烈的喘息呼出，使他几乎要停下步伐。算了吧，就这样吧，停下来吧。

停下吧。向前跃进的脚步失了前进的欲望，即将堪堪止住的瞬间，一只随风追来的凉凉的小手抓住了顾意的手腕，带着他往前跑起来。

女孩子紧紧的抓着顾意，飞快地奔跑，带动了暖暖的风。顾意偏头，望见她炯炯发亮的眼睛，那样，全神贯注的，肆意无畏的，神情。

忽然动容。

什么都不想了，只剩奔跑。

跑起来啊，

跑起来啊，

顾意。

带着燥热的风掠过，汗水自脸庞滑落，空气也浮躁，但是少年只顾奔跑。

夕阳完全沉没了，夜色渐渐加浓。顾意停了步伐，偏头看身边蹦蹦哒哒的女孩子，

“我见过你吧？”

“大概吧。”

“刚才为什么要冲上来？我们只是陌生人吧。”

“是啊，为什么呢？不知道欸。”

“不论如何，谢了。”

“呐，记住我的名字吧，白小潼，小白的白，小白的小，潼水的潼。”

“欸？嗯……我是顾意。”

“我知道啊。那，再见吧，顾意。”白小潼露出一脸故作高深的笑容，轻快地转了个身，像小孩子一样开开心心地跑掉了。

后来，顾意再念起这一幕，仍是动容。无意或者有意，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在他身陷囹圄的时候，有那么一个人，出现于此，笑吟吟的朝他伸出了手。

这是，他爱恋之心的始因。

因

——曾于2013.4.23初次相遇

雨水凉凉的，轻轻地自天空落下地面，奔向消逝。那么那么地唯美，就像是，嗯，曦曦说，就像是对某个人怀有的爱恋之心。

我啊，对这种带着忧伤的美丽充满了似懂非懂的向往。

曾目睹樱树细碎的花瓣经风经雨的飘舞，淡淡的粉色星星点点散落一地，染着水滴凄美的归于消寂。

大抵就是这种心情吧，可惜旁观者再是多情，终是不能确切地感知。怀有这种怅然的我，在告别曦曦的某一天，邂逅了那个人。

但是那个时候，为什么我会注意到他呢？嘛，也许是因为，我路过那么多人，大都行色匆匆，无暇顾及他人，但是他，是不一样的。

来到南京的某个夜晚，我在充斥着霓虹灯和冷峻车灯的喧闹马路旁散步，呼吸着不甚清澈的空气。有什么小小的身影飞快掠过，一束刺眼的白光猛然闪过，尖利的刹车声猛的响起又戛然而止。有微弱的血腥气弥散在空气里，一团小小的白色躺在马路上。小猫，死了吗？我忍住内心的翻涌，跑了过去，一个小小的少年从我身旁掠过，穿过围观群众挤到车祸现场，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小猫，冲司机淡漠的点了点头，转身便走了。

我心中一动，想也不想地就跟上了他的身影。那是有风的稍冷夜晚，小少年的脚步止于一个荒凉冷清的小公园。月色清清亮亮的，蓬蓬松松的树叶呼沙呼沙的响着，还有细微的泥土翻涌又撒下的声响。我倚在树旁看小少年近乎虔诚的埋葬小猫，那样清澈的充满悲伤的眼睛，温温柔柔地落在小猫身上。就好像埋葬死者这种肃穆悲痛的事情也可以那么地温暖。我垂首轻声为小猫祈祷，如同低喃的歌声般地一词终了，抬眸望见小少年清亮的眼眸望着我，我理所当然地咧嘴冲他笑，就好像这场奇怪的相遇是理所当然似的。

彼此凝视的那个时候，我听见了身体里水响的声音。初时，清澈的凉凉的水慢慢地漫溢出来，满住了那一整颗心脏，透着干干净净的水声，自自然然的，驱走了所有的躁动，唯剩了心安。那一瞬的心净，我便明了了，原来如此啊，所谓，心动。

这是，我爱恋之心的始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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