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

沪城的十月天，还带着些许炎热，但早晨还是凉爽一些，不时吹过的阵阵微风，带着潮湿的凉意。

林清月将额前被风吹散的长发拢到了耳后，握了握手里的那束黄色小雏菊，脚下的步伐不紧不慢，静静地穿梭于一座座墓碑之间。

走到一座刻着方糖糖三个字的墓碑前，林清月停下了脚步。

看着墓碑上的那张还带着些许稚嫩的黑白照片，林清月的心像是突然被针扎了一般，生生的痛了起来。

照片里的方糖糖还是她15岁时的模样，有些许婴儿肥的脸颊、直挺小巧的鼻子、清澈明亮的眸子，以及那带着丝丝浅笑的唇角......

恍惚之间，林清月觉得这好像是一场梦，只是这场梦却再也没有醒来的机会。

林清月缓缓蹲下身子，轻轻将那束黄色小雏菊放在墓碑前。

“糖糖，你还在恨我对么？”

“对不起，糖糖.....“

林清月想起最后一次见到方糖糖还是在一段手机录制的视频里。

视频里的方糖糖正被一个穿着深蓝色卫衣的女孩抓着头发狠狠地扇着耳光，一向清秀水灵的方糖糖变得狼狈不堪。原本白皙红润的脸颊变得红肿，唇角也溢出几缕刺目的鲜红，她有气无力地瘫坐在充满污垢和绿苔的墙角，眼中散发出寒意却令人战栗。

这种带着对尘世深深的厌恶以及绝望的眼神，林清月永远不会忘记。

深吸一口气，林清月猛地抬头望向蔚蓝清澈的天空，她用力眨了眨有些湿润的眼睛，强迫自己不要再往下想了，可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林清月身形一顿，愣了好几秒才缓缓转过身去。

“小云？”

林清月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齐耳短发，脸色苍白身形消瘦的女孩，完全不能将她和记忆中那个经常散着一头如墨长发气质绝佳面容姣好的冷艳美人重叠。

毫不夸张地说，记忆中的云舒是林清月少女时代心中的女神。

曾几何时，林清月以为，她和云舒可以做一辈子的好姐妹，哪怕以后毕业分开再见面，也不会有任何隔阂和尴尬。

她依旧可以像往日在学校时一样，扑上去给云舒一个大大的熊抱，然后在她那粉嫩的脸颊上吧唧一口。她们可以在外面疯一天，也可以静静地窝在林清月租住的小公寓里看云舒最爱的韩剧看到凌晨一两点。

她幻想过无数种和云舒再次相逢的场景，却从未想到会以今天这种方式再次相遇。

命运，有时候就像老天爷开的一个无厘头的玩笑，猜中了开头却猜不中结尾。

“好久不见啊林清月。”

云舒平淡到听不出任何感情的声音将林清月从回忆中拉回了现实。

她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和以往一样大方明媚却总是觉得鼻子发酸，好像有什么液体要从眼眶中溢出。

她想，她可能忍不住了。

“小云……”

林清月一张口就带着浓重的哭腔，云舒神色微变，任由林清月上前拥抱自己，任由她的泪水打湿自己的衣衫，她抬起手想像过去那样揉揉她的头发，却还是将手缩了回去。

林清月并没有察觉到她的举动，只是稍稍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她抬手想要抚上云舒那瘦的几乎凹陷的脸颊，却被云舒后退一步躲过了。

看着林清月错愕的神情，云舒冰冷淡然的眸子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隐忍，她上前一步将手里的一束白色小雏菊放在了那束黄色小雏菊的旁边，“真是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

云舒的语气寒意刺骨，林清月的心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抬起眼帘迎上来的却是对方那带着不屑与戏谑的目光。

看着眼前冷漠如霜的云舒，林清月心里像堵了什么东西似的难受到不行。

她有留意到云舒今天穿的这件水洗浅色牛仔衬衫，是曾经她俩一起看中的那款，她穿的这条深色小脚牛仔裤也是她曾经十分喜欢却迟迟没有买下的那条。

甚至，她脚上的那双匡威帆布鞋，自己也有一双一模一样的。

那是她17岁生日时，云舒送给她的。

曾经的一切，多么美好的回忆，如今却只能用来怀念。

当往事如汹涌般的潮水涌向林清月时，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抓住潮水中那块时起时落的浮木。

那是唯一属于她们的纪念，只是如今，连回忆也变得那么残忍。

它就像是一只有着锋刃利爪的怪兽，而林清月就是那怪兽爪下毫无反抗能力的小人儿，或者说是一条被回忆遗弃的可怜虫，只要它的利爪稍稍用力，林清月立马就会变得血肉模糊。

“小云，这两年你还好吗？”

林清月问完这句话就后悔的恨不得甩自己几个大嘴巴子，这两年云舒一直在监狱里，都瘦成这样，能过得好么？

不等林清月找点别的话来岔开这个话题时，云舒率先开了口：“我很好啊！哦，对了，你身边少了我这种人的纠缠，你应该过得很好，对吧林清月？”

林清月张了张口，却一个字也没有吐出。

她多希望云舒此刻指着自己的鼻子骂自己，或者给自己两个耳光，那么她心里也会觉得痛快些。可云舒却偏偏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轻描淡写地与她聊着天，这种蕴藏着暴风雨的平静让她抓狂。

“小云，我知道你这两年受苦了，小云，对不起！可是那件事真的不是我做的，你要相信我！”

说话间，林清月上前一步抓起了云舒纤细的手，云舒一怔，随即皱着眉一脸厌恶地甩开了她的手，“相信你？呵，你要我怎么相信你！我在牢里待了两年你何曾来看过我？”

“林清月，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云舒说完转身就要离开，林清月忙伸手去拉，颤着声祈求道：“小云，请你相信我好吗？”

云舒并没有理会林清月的苦苦哀求，反而用力甩开了她的手，“滚开！别碰我！”

云舒的甩手力度极大，林清月踉跄了一下没有站稳，摔倒在了台阶上。

云舒闻声身形一顿，却没有回头，径直离开了墓园。

看着云舒渐行渐远的背影，林清月感觉心底的痛意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蔓延至全身，甚至延伸进每一个细胞。

那些被她小心翼翼呵护的伤口，也被狠狠撕开，随着一起被撕开的还有那被封印在心底里的回忆。

只是回忆，回不去。

【改文中，后面看到名字对不上的别惊讶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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