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差今年吗

“你像一个孩子，一无所知地被人深深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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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年夜饭，是春节家家户户最热闹愉快的时候。街上已是一片火红的世界，家家户户都挂起了灯笼，放起了鞭炮，鞭炮声时近时远。

外公外婆舅舅舅妈还有两个小孩旅游回来，被张可茹叫到家里一起吃年夜饭，一家十口其乐融融。

顾云寄和顾锦书本来跟连体婴似的，坐都坐一起，这下被两个小屁孩隔到对面去了。

饭桌上的气氛很活泼。但顾锦书没怎么和舅舅舅妈相处，多少有点不自在，她轻松地回答着舅妈的话，说到底真真假假到底有几分自己也不知道。她保持着客气的微笑，夹来夹去都那几样菜。

顾云寄猜她大概是不好意思伸长了手臂去够更远的菜品，于是假意皱了皱眉头，小声嘟囔道：“今儿怎么没吃到香菜？”

说着就抬眼扫了一眼餐桌，大爷似的瘪了瘪嘴大喇喇地伸手夺过她跟前的香菜牛肉，再换上一盘她喜欢的宫保鸡丁。

张可茹剜他一眼：“臭小子，长辈还在这儿呢，有没有礼貌？”

外婆笑道：“都是一家人啊，哪有这么讲究？想吃什么自己夹，锦书多吃点啊，你看你这么瘦，没好好吃饭吧？”

顾锦书腼腆笑了笑。顾云寄就把话头接过来了：“我们锦书乖着呢，三餐按时，饮食正常，就是吃不胖的体质。”

“你不是不爱吃香菜的吗？每次吃都说跟中毒一样，怎么，这回先吃解药了？”

“我爱吃啊，老爸，这你就老顽固了，人的口味是会变的嘛。”

其实他们都讨厌香菜，小时候总是肩并肩捧着饭盒一根一根地挑出来。可当着父母的面时，顾锦书就不自然了，害怕他们对自己有意见，再加上母亲让他们不要浪费食物，于是妹妹就皱着眉头抱着“视死如归”的悲壮，将哥哥不爱吃的香菜也一并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用力地嚼。

她在用行动告诉这对陌生的夫妇：其实我很乖的，不要再丢下我。

如今顾云寄往自己口里塞着香菜，像是想要替小时候的顾锦书承担些什么。

可是一抬头看见对面莞尔笑着的顾锦书，他又明白，什么都没有用了。

时间已自顾自地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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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碗后，大家都坐在客厅看电视，顾锦书一扭头就发现顾云寄不见了。

忽然，阳台的窗户被打开，顾云寄从外面顶了一身的白雪出现在她眼前，眼角眉梢都是雪，活像个小老头。

“锦书，又下雪了！”

顾锦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拉着走进院子。

舅妈在后边感叹：“这俩兄妹感情是真好啊，形影不离的。”

“那可不嘛，从小就一起长大的，比亲生的还亲呢！”外婆慈祥地笑着。

天空是黑的，但能隐隐约约看见漂浮的雪花。伸出手，顾锦书能感受到雪花短暂停留在手心的触感。

她扭头看了看顾云寄。他没说话，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的一片雪，眸子在黑暗里发光。他的背上披着从客厅漏过来的橘色灯光，显得很温暖，尤其是在这寒冷的冬天里。

“明天来堆雪人要不要？”

顾锦书点点头，视线又落回顾云寄脸上。

“别的不说，这么看你还挺好看的。”

顾云寄不说话还好，一张口全是屌丝样。

“你哥一直都很帅好吗！”

顾锦书不屑地“嘁”了一声。

“初桐姐怎么样了？这个寒假怎么都没来找你玩儿？”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闲啊，整天想着编理由搪塞你爸妈，然后跟忱澈出去鬼混。”

“你干嘛什么都往忱澈身上扯？人家招你惹你了？”

顾锦书狠狠瞪他一眼，顾云寄举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

“他是北京户口的吗？”

“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我猜的，看来是喽。”顾云寄故作惋惜道，“那他岂不是得乖乖回去高考？他回云城干嘛来呢？”

“他会回去办手续的，确实麻烦了一点。”

“大少爷的心思你别猜啊。”顾云寄道，“话说他怎么会看上你呢？真奇怪。”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云寄笑得贱兮兮的，打开手机看看时间，已经23：58了。

于是他在心里默念，顾锦书，准备好做第一个接受我新年祝福的人吧！

正美滋滋地想着，顾锦书手机响了，是微信电话。

用膝盖想都知道是谁……顾云寄脑瓜子嗡嗡疼，猛地伸手想抓手机，被顾锦书躲过。

“干什么啊你？”

“不准接！元旦那天你就被他拐走了，怎么着，春节了还不跟你哥一起倒计时是吧？”

“跟你倒计时这么多年了，还差今年吗？我看你挺嫌弃我的呀，外边冷死啦，赶紧回去吧。”

顾锦书又瞪他一眼，边接边走回客厅。

笑容渐渐觉得僵硬，顾云寄叹了一口气，看向烟花绽放的夜空。

邻居院子传来嘈杂的声音，小孩在玩闹，大人在说笑，随即就是齐声的“新春快乐”。

已经过零点了，烟火越来越多，五颜六色的大球重叠在一起，闪闪发光，夜空也成了光的海洋。

大家都出来看了，顾云寄只是傻愣愣地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烟花在他的眼睛里碎成片片晶莹，那种虚无飘渺的美，牵动了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没有人愿意像烟花一样，璀璨一下就消失。顾锦书，我比较贪婪，想永远留在你的生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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