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她

“对讨厌的事物不说讨厌，对喜欢的事物也是偷偷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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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在年少的时候，总是喜欢这样：当喜欢的人为你做了一点点事情之后，就会想要全世界知道他对你的好。

所以当国庆结束后，谢依棠与一个同班同学害羞地分享了在KTV的全过程与自己的少女心事之后，这件事情就不受控制地在高一级迅速传开。

之所以用不受控制形容，是因为事情传到最后已经被添油加醋成为浪漫主义言情小说。

“一班钟乔翊喜欢十四班的谢依棠。”

“钟乔翊打架高手，一个人打好几个。”

“钟乔翊只身闯社会混混包厢营救谢依棠。”

“钟乔翊是玩骰子高手，精准预测对手点数！”

……

言情小说讲述的是一个智商高长相佳打架帅的男生不顾一切默默守护平平无奇女主的故事。

说白了，这就是校园版的霸道总裁爱上我嘛！

不是没有人没有怀疑过，毕竟谢依棠除了成绩中等长相好点什么优点都没有了。但钟乔翊每次对别人的八卦都只是付之一笑然后落荒而逃，从不解释，并一如从前地对用各种理由来找自己的谢依棠十分耐心。

“钟乔翊。”

背着书包的男生推着自行车，闻言身影一顿，回头看陈韶九：“干嘛？”

“学校里的传言都漫天飞了，没想到你是用英雄救美的故事火的。”

钟乔翊又转回头去自顾自前行，“陈韶九，你认识我多少年了？”

“快五年了吧。”

“那你听进了这些奇怪的东西？”

“我没听进去，半真半假吧。”陈韶九追上他，语气里都是毋庸置疑，“反正你喜欢谢依棠是真，你保护她也是真，说到底——”

“可以停了。”

钟乔翊往前走几步后跨上自行车准备离去，后面的陈韶九依旧在愤愤地说个不停。

“还不让人说了？全世界都知道你喜欢谢依棠了！我还真不知道故事到底怎么流传开来变成这个样子的，而且大家都信。”

结果当然是没有得到回应。

夕阳橘色的余晖落在渐渐远去的他的身上，陈韶九看不真切。

恍惚间，不知看不清楚他，还是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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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以后，钟乔翊刻意地避开陈韶九，上学路上偶遇的时候戴着耳机就仿佛他聋了一样，陈韶九说什么他都不理。

其实陈韶九也有些躲着钟乔翊。她怕她跟钟乔翊说话的时候，会控制不住地想起谢依棠，然后露出马脚，让他知道她是有多么羡慕谢依棠。

但比起被他发现马脚，陈韶九更怕他躲着自己。

于是陈韶九在某天放学后堵了正准备溜走的他。

“钟乔翊。”

陈韶九双手环胸，看着他的眼睛，一本正经地喊他的名字。

钟乔翊垂下眼眸沉默片刻，忽然扭头冲教室里喊：“顾云寄，你是不是还没还我钱？”

“钟乔翊。”

“那个锦书啊你看见楚尹尹没？我凑她一起去体育部啊！”

“钟、乔、翊。”陈韶九沉着气喊他的名字，“你胆子不是挺大的吗？怎么如今连自己名字都不敢认了？”

他不说话了好一会，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小孩。

“大克星，我上辈子欠了你的吧。”

他声音刻意压低，听得出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陈韶九笑了，“钟乔翊，认识你四五年，我还不能收拾你，那就太没本事了。”

她看了看手表，

“给你五分钟，回去收拾书包跟我回家。”

“我要去打工，你神经啊断我生路。”

“我知道你今天休假，不是你值班。”陈韶九暗了暗眸子，“收不收？”

男生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然后愤懑地瞪了一眼空气，认命地回教室收书包了。

楚尹尹喊：“钟乔翊，下午不打球了？”

然后在教室外的陈韶九听见钟乔翊大声回答说：“有阎罗王在走廊等我，我还不想下地狱！”

陈韶九没绷住脸，捂嘴偷笑。

那天两人推着自行车回家，踩在被染成橘红色的石板路上。

“钟乔翊。”

“干嘛？”

他没回头，背对着陈韶九。后者只看得见他的后脑勺，还有被汗浸湿些许的白色校服。

“干嘛躲着我？”

他站定，没动静，也不说话。

“就因为我点破了你的那点小秘密？”

那玩意还是秘密吗？众所周知了好吗！

陈韶九有些生气，他还是没动。

“你是没喜欢过人吗，被发现了又能怎么样？我又不会告诉别……”

“你喜欢过别人吗？”

钟乔翊忽然问。

陈韶九突然感觉喉咙干涩，说不出话来，刚提起的声音突然细若蚊蝇。

“没有。”

“从来没有？”

他的声音里忽然有点笑意。

陈韶九恼羞成怒，恨不得抓起书包扔过去。

“你到底要说啥啊？赶紧说！”

“那个送你饮料的男生……”

“那是因为我上次帮他搬了书，他感谢我的。而且我说了不用，他非要，我就接了。”

“这样啊——”

他把最后一个字拖得很长，在陈韶九心尖上挠痒痒。

“你到底想说什么？”

“陈韶九。”

“你说。”

“我以前也从来没喜欢过别人。”

钟乔翊忽然回头，对女孩温柔地笑。那模样陈韶九真的是人生第一次看见。

他真是太可恶了，仗着那张脸还有好看的夕阳，就为所欲为。

“所以，我没有刻意要躲着你。我只是怕在别人信以为真并捅破这层纸之前，还不知道该怎么正确地去喜欢她。”

少年眼神躲闪，嘴角上扬，完全没有平时心高气傲的钟乔翊的样子。

那一刻，陈韶九突然明白，钟乔翊那么好看的笑，不是对着她，而是透过自己，对着谢依棠笑。

他的每一个字，每一处小心翼翼，甚至每一个眼神，都是为了那个温和清秀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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