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晚安，小结巴

裴擒虎怔在原地，男人看着他的眼中满是信任，下一秒那有些灰败的红色眼眸逐渐变得澄澈明亮。

长官说得对，他不能忘了自己来这里的初衷，他不能让长官失望，所以他必须像他说的那样，变得更强，让那些看不起他的人说不出话来。

裴擒虎：我……我知道了，我会……会证明自己的！

一句坚定的话语愣是说得断断续续，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毕竟……

青年与男人仅有一臂的距离，男人的手还稳稳地搭在他的肩膀上，他几乎都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龙井茶香。

沁人心脾。

好……好近……

那缕熟悉的热意又缓缓浮现，只是这次他倒是没有不好意思到立马低下头，而是抬头回应着男人的视线，眼里透着一股强烈的坚决。

最后反而是李信轻咳一声，往后退了几步。

青年有些紧绷的背也如释重负，放松了下来。

男人清了清思绪后瞥了眼时间，发现已经不早了，便故作厉声叫人赶快回去休息，完全没有要问他刚才偷看那一事的意思。

裴擒虎心里轻松地叹了口气，半晌才站起身，紧张的搓着小手，带着试探又有些忐忑的支支吾吾道：

裴擒虎：那李……李信大人……晚……晚安……

李信握着瓷杯的手微微一顿。

他征战沙场这么些年，身边不管是阿谀奉承刻意讨好他的还是于他而言衷心可鉴的人数不胜数，却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些话。

他也确实想不出来那些个兵对他说这话的场景，毕竟他训练向来严苛，老兵还好，尤其是那些新来没多久的，几帮小兔崽子一见到他就怂的很，一般都得适应个一两年才待得惯。

来了这儿，就得天天过着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没有好的身体素质上去不就是送死吗？

身为总指挥官，他必须对每一位士兵负责，所以每天的训练都不会轻松。

从一开始，他就已经将私人感情丢弃，他要做的就是公平公正，从不徇情，对每个人都是一碗水端平。

然而现在他一向能够保持着尺度的情绪隐隐有了一丝缝隙，感觉很微妙。

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刚来几天，对环境还没有那么熟悉，甚至仅仅见过自己两次的人会在某个夜间，和他道了一句晚安。

好像两个人已经熟悉了很久，关系很亲近一般的感觉。

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告诉他这种感觉并不糟糕。

李信：晚安……

裴擒虎说完就红着脸转过身，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用手捏了两下坐的有些发麻的腿，正欲离开，听到身后男人伴有磁性的低沉嗓音，差点腿一软跪了下去，似乎没想到对方会回应他。

下一秒就已经跑的没影了。

李信的手不由得抵上嘴角，没一会儿又放了下来，原本微微勾起的唇又收了起来，变回平常轻抿着的模样。

他看了眼门口，心想这是过来和他讨论战事的，还是专门来问他问题的，最后还给自己闹了个难堪。

他也不知道这只小老虎为什么看个人还要偷偷地，军规里貌似也没有不许下属官吏看长官这一条吧？

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他故意给他难堪的时候，那副反驳他的模样倒是有几分骨气。

这几天裴擒虎在军中的状况都时刻有人向他汇报，那些个新兵似乎格外厌恶魔种，什么难堪都往人身上甩，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杀父之仇。

这里和他在总部的生活可谓是天差地别，他敢断定，这人在总部一定没见过什么大风浪，可是面对这些为难排挤，他竟能忍得下来，倒是个不卑不亢的。

这人却也当真有趣得紧，一紧张说话都磕磕绊绊的。

下一秒，意识到自己情绪似乎有些怪异的男人甩了甩思绪，一张脸又变得严肃起来，生冷的薄唇配上深邃的眼窝，嘴角都带上了几分暴戾，沾不上一丝烟火气。

完全是在裴擒虎面前没有出现的表情。

他敛着眉，心里思绪不断。

魔族已经没影了一月有余，虽然前线战火断断续续，可从来没有隔过这么长时间，魔族越不进攻，他就愈发担忧，总觉得事情不对劲，像是一场浩劫之前的宁静一般。

木兰寄过来的信笺上说城外的魔种似乎增加了许多，他们这静的太过头了，那边却是越来越乱了，这怎么想都很诧异。

不管怎么说，敌在暗我在明，若是真发生什么，只能伺机而动了。

然而明天……

是时候整顿一下新兵的士气了。

烦躁的吐出一口气，男人眼眸一凝，目光又移向了门口，眼里带上了一抹难以察觉的淡淡笑意。

晚安，小结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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