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赤鸢的心印

又是这个时候。

被窝将夜的寒冷拒之于外，女孩睁开眼凝望看不见的天花板——在看不见的暗处，仿佛有什么在聚拢形成，实际上那里什么都没有。

女孩总是在这时候醒来不早也不晚。

她习惯性的起来，穿好衣服，当站在镜子前才后知后觉，那是一套她崭新的校服——唯有的一次，是初次拿到试尺码时。

女孩手一顿，牙刷还含在嘴里，她露出一抹不自然的神情。

迅速洗漱完，她右手合上门，低头看一眼这身行头，依旧有些感到怪异。

“真想入学时再换上啊……算了，迟早都要适应的。开始今天的训练吧，先慢跑一千米。”

女孩穿过重重夜色，沿着街道慢跑。

“小华那么早啊？”

“小华不是要去学校吗？”

“小华包子还给你留吗？”

和平日并无二致，这些街坊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早已熟络，女孩一一回应他们的热情。

慢跑的终点，见到一个中年男人。

“哟，早啊，小华。”

“早上好，飒哥。”女孩声音软而腼腆。

“诶，不是说你今天要去学校吗？去那什么……沧海市？”

“啊……嗯，是。”

“嗨，这也是，练武哪有读书有出息？再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难不成以后当个女掌门？听说你爸准备开武馆？”

“啊？我爸没告诉我。”

“嗨，你爸没谈成，所以没告诉你啊。你就放心去吧，我们和你爸都是老熟人了，肯定给他照顾好。不就受了点小伤，没多大事儿。”

“嗯好，谢谢飒哥。”

“嘿嘿，去吧，别走晚了。”

女孩在天台上扎好马步。

“简单练习一下吧，别去晚了……不行，训练是持之以恒的，不可懈怠。”堕袭的念头转瞬即逝，她带着强大的自律性，认真打完了几套组合拳。

天蒙蒙发亮，下方的街道高低不齐的排列房屋，中间一条小巷窄而空旷，向前延伸，看不到尽头。

女孩到了医院，她轻车熟路地找到那个房间，明亮整洁的房间里，中年男人躺在洁白的床上。

她有些惊讶父亲醒着。

男人浓密的黑发夹杂了几丝银白，双目饱含沧桑，却依旧烁烁流光。见到女孩，男人露出了并不很白的牙齿，一双眼比太阳更暖。

“来了？”

“嗯。”

女孩在床边坐下，把袋子拿过去，里面是男人最爱吃的早餐。

“今天就要开学了吧？叫沧海市，我没记错吧？”

“没有。”

“嘿嘿，唉，女儿出息啦，要走咯……”

太阳敛了敛光，有些不舍。

“过去过后你就好好做你的事，不用担心我这个老爷子，一点小伤，大家都挺热心的。”男人拍了拍女孩肩膀，“在那边……就别练什么武了，不要让同学觉得你是个怪人。你爸现在住院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开武馆的。小华，时代变了。以后你要上班，做企业家……什么都行，但开武馆，呵呵，还是算了吧。”

“……”

“我不担心你的，华，你是个好孩子，能照顾好自己。还有……多交朋友，我就怕你交不到朋友。”

“我会的。”

“嗯。”

男人看向挂钟，天蒙蒙发亮，朝晖从窗外照进来，洒在钟面上。

“时候不早了，快去机场吧，还得留点时间备用呐。证件都带了吗？行李呢？”

“证件都带好了，行李已经寄走了。”

“好，那就好，快去吧，照顾好自己。”

“爸……那我走了，你好好养伤。”

女孩走到门口，最后回头看一眼。

男人的眼依旧如太阳，那种热烈——她常看见如日东升的豪情，也常看见正午高阳的恒久。

而现在却如夕阳那般，是留恋，是日落前最后的壮烈与美丽。

上一次在他眼中看见夕阳是多久的时候？

女孩难以言状的心，不想再去数，她带着夕阳的辉光离开。

最后一件事也完成了，她将踏上自己的旅途。女孩穿过宽敞的公路，车辆和行人混乱地穿梭。

朝阳初升，和煦蕴含希望和开始。但不知为何他会想起那条延伸的窄巷。

还有昨日的夜色——粘稠的漆黑盖着浓重的淡紫，看不见月亮，也看不见星星，像是一片单调的海，怎么看也看不到尽头。

“今天……我要一个人去陌生的城市了。”

天还是很暗，初升的太阳被层层高楼遮住，辉光像一张网朝她照来。这时候，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会交到朋友。

“这是……班长的记忆？”

“布洛妮娅……觉得很陌生。”

你们从回忆中剥离。

“嗯，这感觉就像……”你用手抵住下巴，“那种强烈的迷茫，就想一个人坐在小船上，四面都是海，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方向在哪里。”

“班长……她总是坚定不移，毫不动摇的让人安心，刚才那个女孩真的是我们的班长吗？”

“或许这就是她来圣芙蕾雅之前的样子？”

“……”你面对两个少女自言自语的问题，选择沉默。

“不，”琪亚娜回答，“班长进入圣芙蕾雅之前已经活了很久了，可时间为什么对不上？不知道啊……虽然长的一样，但从没见过这样的班长。”

“那就是赤鸢。”一直一言不发的林朝雨突然回答。

“咦？”

“你刚才见到的就是唯一真仙赤鸢，是她留下的心印。赤鸢师父长生不老，记忆如洪水泛滥侵蚀名为意识的大陆，为了抑制记忆的增长，维护意识的明朗，先人不得不将记忆予以筛选。分割出的这部分，便是你们看见的心印。”

“如何？有找到你们想要的吗？”

“……没有。”

“唔……也不必沮丧，仙人久居太虚山，留下的心印，又何止千百？你们想要的答案就在心印中，这是不会错的。”

“……希望是这样。”能从布洛妮娅的语气中听出一丝头疼。

“我就在此歇息，若有被封印的羽毛，可带来找我，我帮你们破除封印。这座山历经多次变故，有的法力已经褪去，你们可自行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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