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雨季,空气中总是带着泥土的腥味。一呼一吸间,黏腻的湿润感就已经充斥鼻腔,粘稠着,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少年自然是不喜欢这样的季节的。在这样的时节中行走,仿佛空气中有无数看不见的线,层层叠叠地将他缠绕住,无法动弹。既影响行动,又影响心情。
但是为什么今天,他的心底却有一丝喜悦呢。
是因为有了名字吗?
[魈]。
他没听过这个字,更不知道这个字该如何去写。
名字本身是没有温度的,只是一个用于称呼的代号。
但是为什么,拥有名字后,会觉得如此亲切呢。
他想不明白。
“您需要我帮忙吗?”一道轻柔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将魈的思绪抽回。抬眸看去,发问的是一位穿着素雅的侍女。此刻对方正屈身向他行礼,额前几缕碎发垂下,看不清她的表情。
魈微愣了一下,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为何会在这。
契约签订完成后,摩拉克斯并没有着急让他干什么,反而不紧不慢地安排了这名侍女带他去到房间休息。
神明给他安排的房间并不算大,仅仅是坐落在院西的一间小楼。小楼周围围了院墙隔断,院中种着一颗梧桐,粗壮的树干下几座假山围出一小片潭水,水中几条红色的锦鲤嬉戏着,格外快活。小楼外面看起来不大,淡灰色的瓦片上甚至生着野草,但屋内却意外的精致。
进门正对着的房间两侧放着空荡荡的架子,专门留出来用来摆放物品,房间中间是一盏茶桌,木质的桌椅上刻着华贵的花纹,桌上放着上好的清心花,白色的花瓣上似乎还带着晨露。
房间往左,是一间湢房。房间不大,用一扇屏风隔成前后两处,前面的墙壁上嵌着女性用的镜子,镜子下方放着一张小木桌,桌上放着换洗的衣物,像是梳妆台。后半部分并无太多东西,只有一个倒满药浴的杅。
房间往右,便是卧房。卧房并未有太多家具,仅仅一个放在房间左部的床榻,中间摆着屏风隔断,另一部分贴着屏风摆放着书桌。桌上放着笔架和墨台,宣纸被折叠好放在桌侧。此外,便没有别的了,似乎意在让他日后自己往里添加。
而方才侍女询问他,是按命令安排他去洗浴,在问他需不需要自己帮忙。
答案自然是不需要了。
“好的,那我便在这里等候您了。”侍女又向他行礼道。
魈冲着她点点头,又盯着对方的脸思索了半秒,轻声说:“不必对我这么恭敬。”
我是罪人。
但他并未将后半句话说出,也并没有在关心侍女后面说了些什么,转身进了湢室。
为什么呢,对我如此之好。
魈走到镜子前,缓缓抬手解下衣服。本就宽大的衣服没了束缚,瞬间挂不住少年单薄的身子,滑落在地上。白皙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映照在带着水雾的镜子中,若隐若现。
他伸手擦去镜子上的雾气,自己的身影顷刻间便清晰起来。少年审视着镜中的自己,他嘴微张着,因为室内潮湿的水雾而气息不畅,面色憋得有些发红。金色的眸子被稍长的墨发遮住了些,但依旧不难看出这双勾人魂魄的双眸眼底的厌恶。对于他自身的丑陋的厌恶。他那头曾被魔神揪着撕扯无数遍的长发向下延伸,垂搭在胸前,将那道白皙皮肤上的狰狞伤疤衬得愈发骇人。
魈已经不记得是何时留下这疤的,似乎已经过去许久了,那倒疤并不算明显,只是细看下来,浅褐色的痕迹在少年胸口仍然扎眼。抬手去摸,甚至能感受到当时痛苦万分的情绪。
好丑。
像这样的疤痕,少年全身上下有不少。
魔神说这是他取胜的功勋。
无知者说这是战争对人民带来残害的证据。
族人说这是印在他身上,永远无法抹去的代表罪恶的烙印。
对于魈来说,这是自己的过去。
代表着苦难与罪恶,看在眼里,扎着疼。
这长发也是。本是因为他常年厮杀与战场无心打理,到最后却成了方便魔神打压的东西。
剪掉好了。
魈这样想着,俯身捡起地上随着衣物一齐脱身的匕首。这把匕首跟了他百年,已经钝的不成样子,外加上上次硬扛了摩拉克斯一枪,此刻恐怕也只能做些切割粗物的活了。
魈看了看已经锈迹斑斑的刀身,估计着应该还能剪个头发,便用另一只手抓住头发,对照着镜子比划一下,他便直接手起刀落将那齐腰长发割下,只剩下到后颈的长度。
这样算是,一刀两断吗?
他盯着落在地上的碎发看了看,地板上是带了点水渍的,因而墨绿色的头发很快散开,如同落入清水的墨渍般缓缓晕染,勾勒出一幅水墨。魈的目光就那么落在逐渐变得根根分明的发丝间,似是从中看见自己过去的影子,良久无言。
午间的阳光洒在小院中的潭水上,将清澈的水面照的波光粼粼,几片梧桐树的树叶落下,仿着荷叶的样子轻柔地飘在水面。那几只锦鲤似乎也玩得倦了,躲入梧桐的阴影下便不在动作。
少年洗的很快,快到侍女差点觉得对方连水都没沾就出来了。不过等人出来后,她就改变想法了,准确来说是无心去计较用时这个问题了。
因为对方实在太美了,美的她已经无法再分神去想别的琐事。
魈从湢室内走出来,温热的水蒸气瞬间争先恐后地从他身后涌出,带着中药的香气,萦绕在他身边。白色的雾气将少年整个人衬得像从话本中走出来的仙人,黑发金眸,素衣裹身,任谁来了怕是也要在心底疑惑半秒,来分辨对方究竟是真人还是壁画。
明明是同一个人,长发短发时的气质却大相径庭。原本束在脑后的长发总是将耳朵遮住,此刻却能将那被闷的白里透红的耳郭尽收眼底。他的发间被水打湿,一颗颗水珠如同断线的珍珠往下掉,滴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再看那双同样总被长发遮挡的双眸,此刻正与她对视着,眼底神色尽显,眼角那抹朱砂红将他整个人的凌厉都削减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少见的柔情。
“那,那个....”侍女盯着魈呆愣了许久,才终于回过神来。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方才失礼的行为,她有些尴尬地低下头,结巴起来,“如果您收拾好了的话,我,我按命令带您四处转转吧。”
所幸,魈并没在意刚刚自己看直眼的行为,而是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般地点点头,答应下来。
接着,似乎是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那位侍女一上午带着魈去了许多地方,几乎是把能去的地方都走了一遭,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那么多力气.....
#啊啊啊啊写到一半又开始发烧了
脑袋疼的跟要裂开一样,本来是要写一章的现在被迫分成两章
大家凑合看吧等我好一点会给大家重修
对不起 我先去世了(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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