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遗忘

“……”

他居然在探究所谓真相吗？

这种那么麻烦的东西……

他慵懒敛了敛眸。

算了，果然还是很讨厌一无所知的感觉呢。

有个“人”应该能告诉他点什么……

那个神秘宛如一台早已设定好程序的机器——夜莺女士。

“您站在这里很久了，陆先生。”

温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浅浅的笑意。

在此之前，来人没有任何声息。

无论脚步，还是呼吸，犹如幽魂，犹如亡人。

少年面不改色回头。

女子身形高挑，一席红色和服衣袂飘飘，折扇遮面也掩不住绝美的容貌。

如果不是折扇上嵌着的锋利刀片和那握着折扇惨白中泛着青灰的手，她看上去就是一位弱柳扶风的女子。

不过这抹艳红在灰败的枯木林里倒是显得鲜艳生气。

尽管，她本人，似乎和“生”这个字毫不沾边。

“您不是活人吧？”

少年睫羽轻扇，直言不讳。

女子轻笑，倒是不恼，坦然回答

“是啊……”她顿了一下，低低地笑了笑，“谁又是呢？”

“自欺欺人的都是疯子，全是疯子的世界里清醒就是罪。”

“明明都已经……”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略略下移的折扇露出那双早已被挖空的双眼，黑洞洞的，渗人得慌。

温柔的声音带着一种凄切的悲哀。

“从‘同事’口中有望听闻过您，真是风光啊，无一败绩……”

她笑得眉眼微弯。

少年拉下兜帽，那双松绿色的眸平静地看着她。

无悲无喜，无惊无惧。

“您想说什么？”

美智子侧身，遥望向无边灰蒙蒙的天空。

她轻声问：“你知道什么是‘救赎’吗？”

乍一听到伊德海拉刚刚说过的词，少年抬了抬眼。

他沉默片刻：“不存在的东西。”

美智子微怔，半刻后又笑了起来，

“是……遗忘。”

“七弦琴的乐声，塞壬的歌声，摩涅莫绪涅调和的梦——缪斯会让一切醒来。”

“所以它从未存在。”

“我也不会再见到他了……”

她轻声喃喃，恍惚了一瞬，但很快又定下神来。

“我们都还活着，我们又并非活着。”

“介于一些原因，妾身只能说这么多。”

她顿了顿，声音突然变得极轻。

“别问她要‘真相’，要一本日记本，上面有不完整的缪斯印记。”

“它会告诉你一切，”

她转过身，

“不要惊讶于所看到的，有些东西并不存在。”

“亲眼所见，亦非真实。”

折扇轻合，红色的衣裙曳着长长的弧线远去。

就像一只翩跹的红蝶，渺茫无所依，刹那生灭。

少年敛眸。

他先前从未见过美智子，但美智子好像知道什么。

然后，“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他。

并且……

他眯了眯眼。

她和别“人”不同。

不是亡人的身份，而是一种若即若离的【真实】感。

虽然如此，但……

他谁都不会信。

至少不是全部信。

先不提海拉和美智子两者的话自相矛盾，单是她们忌惮着什么般遮遮掩掩亦或是不全的话语，就像是一汪深潭，看似宁静却深不见底，谁也不知道下面是糖果屋还是凝视你的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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