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多可悲啊

少年没有开口，伽拉泰亚也不说话，两人就这样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直到少年向前迈了一步。

“伽拉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伽拉泰亚终于肯抬起头，无神的双目冰冷地看着少年。

“你居然敢来。”

她的语气带上了些许起伏的情绪。

少年轻嗤，“为什么不敢呢？”

伽拉泰亚再次低下头。

“求生者。”

“你猜为什么要这样叫？”

“你们都是一种胆小的，懦弱的，不敢直视恐怖的生命。”

“不，这不是恐怖，这分明就是最无上的艺术！”

伽拉泰亚猛地抬起头，嘴角的撕裂笑容分外狰狞可怖。

“为什么你们都不肯欣赏艺术？”

“多么完美的艺术品啊！”

“为什么要恐惧呢……”

疯狂的艺术家低低地呢喃着，似乎无法理解那些见到她就恐慌失神的求生者……

和那些她称之为“不能欣赏她的艺术”的看到骨雕就惊恐地逃窜的人。

那个看护……那些医生……

她们都无法欣赏她的艺术。

不过没关系的。

只要她们成为了他的艺术，就永远都无法和她的艺术分离了。

想必这样也就能欣赏她无上的艺术了。

“世人真可悲，明明是多么完美的艺术品。”

伽拉呢喃着，仿佛已经忘了身前还有个人。

或者说，她把少年当做了倾诉的对象。

明明少年看到她那所谓的艺术的时候，情绪没有半点的起伏，根本称不上欣赏。

可她笃定了，敢来到这里，敢直面那些雕塑的少年，肯定是不同的。

直到少年冰冷的目光，无情击碎了她的幻想。

“虽然他们很漂亮。”

“但失去了生机，早已不完美了。”

“你所追求的完美，难道是已经失去了思想，失去了生命，失去了思考能力的尸体吗？”

涧雾平静漠然的表情狠狠刺激到了伽拉。

“你、你说什么！”

“你在否认我的艺术吗！”

她挣扎着似乎要从轮椅上跳起来，手里的刻刀狠狠落在雕像上嵌入深深的痕迹。

面对着疯狂的艺术家，少年没有半点恐惧和害怕，只是依然平静地看着她。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困囿于尘世的亡灵，无法超脱以往生，最后在无尽黑暗中坠入无尽地狱。”

“他们根本无法欣赏你所谓的艺术。”

“多可悲啊，自欺欺人的艺术家。”

明明是怜悯的话语，少年却以讽刺的口吻说了出来。

在面对着他人予以恐怖之名的“监管者”，少年似乎完全不会害怕。

伽拉泰亚本来愈加愤怒的表情突然茫然了。

少年轻轻的声音依然在耳畔回响。

“抬头看看吧，你不过是在追求自己艺术的过程中一点一点丢失掉了星空中那些还愿意落在你身上的光辉。”

“最后只留下冰冷的死寂的艺术品。”

“你真的，一点也不觉得很黑很冷吗……”

幽幽的声音好似审判一般，过往的罪恶被血淋淋揭示出来。

透过月白色的身影，伽拉清楚看到无数冰冷的骨雕在看着她。

无处可归的亡灵悲哀而又无助地悲鸣着。

最后在黑暗中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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