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哭墙

8月15日，横须贺市

“根据军事专家的判断，舰娘的出现，无疑是未来军事技术发展的风向标，象征着大型作战装备从无人化转向人形化的演变。”

“东煌海军在此次对抗塞壬的特别军事行动中展现了舰娘所具备的独特战斗力，引起了大洋联邦诸国的重视。”

“东煌科学家向联合国科学院公开了有关心智魔方技术的研究成果，并提出欢迎世界各国参与该方面的合作与交流。”

“店长，该结账了。”

绫波叶拿着手里的购物篮对便利店收银台后面正在专心看新闻的老头说道。

“嗯，知道了，来了来了。”

老头不情愿地从安乐椅上站起来，拿起扫码枪给叶结账。

电视上，新闻还在继续播放。

“对东京都内的遇难者搜救工作仍然还在继续，目前全国各地的医院都已经人满为患。搜救队的负责人表示，由于东京大多数摩天大楼的倒塌，许多遇难者都被掩埋在十几米厚的废墟残骸只下。但经过队员们的不懈努力与幸存者的求生意志下，最终有近百名被困一周以上的幸存者获救。”

“我当时正一个人在宿舍里玩战争雷霆的，突然间一颗炸弹就落了下来，整栋楼天旋地转，回过神来我已经被掩埋在废墟里了。”电视上被采访的一名获救年轻人说道:“是我桌上的一瓶没喝多少的两升可乐让我坚持了这么久……”

结完账，叶离开便利店，外面就是横须贺市医院。横须贺市作为东京都市圈内唯一幸免于难的城市，这里的气氛似乎有点压抑。

医院外面，挤满了焦急的遇难者家属，有的人是在等待ICU里的抢救结果，有的人是在等待搜救队的报告。他们几乎所有人都是满脸的忧愁与焦虑，有的人早已经哭成了泪人。愁眉苦脸的男人安抚着年迈的老伴，年轻的妈妈抱着怀里哭哭啼啼的弟弟妹妹，或是孤零零的孩子在警察和医护人员的安慰下抱头坐在墙角泣不成声。

医院外的这一面墙，俨然成了一面“哭墙”

时不时，医院里会走出来几位身穿手术袍戴医用口罩的医护人员，高喊着“藤田先生”、“山本小姐”或是“夏目女士”之类的名字，被叫到名字的人会胆战心惊地跑过去，在医生说完话后不是松了口气拍拍胸口后怕地哭了，就是悲痛欲绝地跪倒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哀嚎。而在医院外面的马路上，每当一辆辆救护车开进来，人群都会簇拥过来着急确认是不是自己的孩子或者父母……

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了沉痛的阴云只下。

“好像下雨了……”

叶撑开手里的伞，倾盆大雨在一声闷雷后从阴沉的天空中落了下来，不一会儿地面就积起了一汪冰冷的雨水。

“对不起，但是妈妈……恐怕我真的回不来了……再见了……”电话亭里，一名穿着肩上有星条旗的迷彩服的金发男子说着英语打完电话，便一个人坐在电话亭里抱着头抽泣。

白鹰驻军，在那场世界大战后重樱被剥夺了拥有正规军的权利，重樱列岛也成为了白鹰在东亚的战略基地。如今，白鹰第七舰队的覆灭导致了白鹰失去了西太平洋地区的制空权与制海权，这些白鹰军人回不了家，他们等待着友军的救援，可最终等来的却只有总统在电视上说的:

“所有驻重樱部队原地解散，校级以上军衔者乘坐军用客机返回白鹰本土，其他所有士兵留在重樱，华盛顿会与重樱方面沟通为你们提供重樱公民的身份。”

他们满怀希望地等待祖国的营救，可他们的祖国却将他们视为弃子。

叶站在原地看着电话亭里那个或许还没有二十岁，脸上还稚气未脱的白鹰军人，默默地转身走向医院的后门。那里是探病家属走的通道。

进了门，收了伞，叶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还是淋湿了不少。

叶走进满是消毒水和金属味道的医院走廊里，穿白色制服的医生护士来来回回穿行，在昏暗的灯光和冷色调的背景下显得格外压抑。

来到妹妹的病房门前，叶伸手敲了敲门。

“请进。”

推开房门，樱坐在病床上，望着窗外的雨。

“我买了你喜欢的芝士蛋糕和奶油焦糖布丁，还有草莓和热柠檬红茶”叶把便利店的塑料袋放在樱面前的床桌上:“爸爸妈妈的后事，我已经办好了。政府那边的人，给了我这个。”

叶从书包里拿出了一叠文件，是关于他们父母的遗产分配的。

“爸爸和妈妈都没有留下任何遗嘱，政府希望我们能够协商分配。”叶坐在床边，对无精打采的樱解释道:“我们家的房子，已经没了，但是房贷还没还完，银行已经让我动用爸爸和妈妈的一部分存款偿还了。爸爸的公司发放了一些抚恤金，但妈妈是工厂里的临时工，所以没有……”

樱低着头，垂头丧气的样子好像完全不关心这些事。

“剩下的钱虽然不多，但至少能供你上大学。”叶语重心长地说道:“我可以靠打工维持生计，但你必须要接受高等教育，不然……”

“哥哥。”樱打断了他:“我真的不想听这些。”

叶叹了口气，把文件丢在了桌上:“我理解你的心情，樱。但是我们今后还得继续生存下去，那些塞壬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再来轰炸我们，我们现在既没有家，也没有经济来源……樱，你已经不小了，该好好考虑今后该怎么独立生活了。父母的遗产，我一分都不要，全部给你，你要省着……”

“我不要。”樱哽咽着说。

“听我说，樱，我是不会让你在该读书的年纪去为生活而奔波的……”

“我不要！你什么都没有，你要怎么活啊！”樱已经泪如泉涌了。

“我已经高中毕业了。”叶不忍心看着妹妹如此伤心的模样:“但你的人生还很长远，你去读大学，人生道路的选择会更多……总之，你还是好好思考一下吧。”

两人之后就没继续交谈了。

叶站起身，走出了气氛降到冰点的病房。医院外面，雨还在一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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