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心理测试与朋友

摘下头戴式的医疗检测设备，绫波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喘了一大口气。

“下来吧。”戴着医用口罩的静小姐神情严肃地盯着电脑屏幕，蓝光照在她的脸上，气氛格外压抑。

绫波从病床上爬下来，穿上自己的衣服，来到静小姐的面前。静小姐仍然面色凝重，久久不语，这让绫波很是紧张。

终于，静小姐开口了:

“心智觉醒程度66.13％，高于正常水平。”

“意思是说……”绫波感觉到这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你的灵魂波长，与这具身体的主人似乎有些过于吻合了。”静小姐戴上她的眼镜，拿起平板电脑和触控笔:“下面我要问你几个问题，让我看看你的记忆里有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东西。”

绫波一听就更加紧张了，医生都说是奇怪的东西？那就是说不确定性很高？

静小姐看了绫波害怕的表情并没有为之所动，依旧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咱不说废话，直接开始。第一个问题，你能回想起几十年前发生过的事吗？”

“几十年前的……不太清楚，有没有什么提示？”

没有否认，静小姐默默地记了下来，然后补充道:“你感受过吗？那种孤独、无助、危机四伏的场面。与队友走散，迷失了方向，到处都是看不见的敌人……”

静小姐这么一说，绫波内心便顿时有了她说的那种感觉，似乎是来自内心深处的某种过去的阴霾，明明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但却能感受到那种悲伤的情绪在影响着自己。

“我……没有印象，但是，能够感觉到。”

“这就对了，和我猜想的差不多。”静小姐一边在平板上记录着什么一边说道:“在太平洋战争的第三次所罗门战役中，绫波号驱逐舰在与己方舰队失去联系的情况下，在海雾中只身一舰面临白鹰两艘战列舰与四艘驱逐舰。虽然最终击沉两艘驱逐舰并重创了南达科他号战列舰，但最终还是被击沉……”

绫波猛然惊醒。

脑海中，未曾经历的画面如同潮水般涌来。

漆黑的夜色，浓厚的海雾，狂风暴雨和电闪雷鸣。

无人应答的求救信号，遇袭的战斗警报。

看不见的敌人，密集的炮火和处处来袭的鱼雷。

以及，在苦苦挣扎与不断求援未果的绝望下，孤身葬送深渊。

绫波痛苦地捂住额头，咬紧牙关，像是要把这无中生有的战争经历从脑海中赶出去。一旁的静小姐只是看着她的反应默默地记录。

“表现还算正常，你可以走了，下一个！”

绫波喘了口气，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扶着墙走出了医务室。

现在是9月24日，距离绫波入学已经过去了三周。在学习了最基本都航海术、海战术与海军工程学后，她的功底已经可以匹敌相当一部分入门级的自卫官了。绫波本来还很高兴，自己一个学渣明明上课都不怎么专心，作业也几乎都是敷衍了事，还能这么快地学习对曾经的自己来说难过登天的知识。

结果今天经过一系列的心智检测，才发现这其实都是心智觉醒所带来的一些附带的效果。

自己无论是学习能力变强了，还是运动神经变敏锐了，其实都是心智魔方的功劳。

心智魔方具有数据存储并转化为能量态的功能，同时它也能读取或是输入数据……换能听得懂的话来说，就好比一个移动硬盘，把绫波号驱逐舰的心智转化为无数个程序打包成压缩包后输入其中后，又接入舰娘绫波的心智当中，将压缩包放入系统文件后。这个压缩包会在一定条件下触发并解压，一点一点地把里面的程序安装进新系统，然后不断地让这个系统更新和迭代，直到改写成和原系统一模一样。

好像也不是很好理解……总之就是在心智魔方的影响下，在与心智魔方以及舰船融合的人的心智当中，“舰娘”的成分会越来越高，而“自我”的成分就会越来越低。

“舰娘的力量并不在于舰船本身，而是在于其心智的强大与否。换句话说，变强的最快途径的是解放舰船的心智，但这就意味着……”

将会舍弃自己的心智。

绫波这才慢慢想起来，静小姐在心智魔方理论课程上讲的知识点。

在昨天的模拟对抗中，绫波亲眼见到了拥有现代化制导武器与雷达的宙斯盾驱逐舰爱宕，被一百多岁的战列舰长门虐得体无完肤。

她怎么也无法相信，一艘瞄准全靠目视，连电气化都没有普及的老式战舰，能够打出这样的成绩。

后来她才知道，长门作为重樱的第一位舰娘，是完全解放心智才拥有了这样强大的实力。

绫波不敢去想象，如果自己也那么做，会是什么样子。

听过了绫波这艘军舰的故事之后，绫波笃定她的心智一定是传说级的，如果发挥的好，那一定是在对塞壬的战争中十分关键的力量。

只是，那样的话……

就不得不抹杀自己作为“绫波叶”这个人，彻底地成为“舰娘绫波”这一存在。

那么，自己想要守护的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绫波漫无目的地走在学园的小道上，街道两侧是四季盛开的改良品种樱花。还有形形色色的舰娘正在享受放学后缤纷多彩的校园生活。

这些人，可能是自卫队员，也有可能是一腔热血的学生，她们最终都会彻底成为舰娘的存在吗？

或许，还没到那一天，就已经战死沙场了吧……

绫波不敢去想象那样的场景。

她走到了一间咖啡厅的门外，找了一处室外桌坐了下来。

而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不远处有人在呼唤她:

“绫波酱！”

绫波转头一看，是标枪、拉菲和Z23，是在碧蓝航线游戏中与绫波并列的御四家。她们正坐在绫波隔壁桌那里，每人面前都摆着一杯不同的饮品。

说来也巧，驻留在横须贺的白鹰皇家还有铁血的驱逐舰刚好与这些舰娘同名，就连铁血的那艘也是虽然名字不一样但舷号却是Z23。

“来这里坐吧！”标枪热情地邀请道。

绫波也没有拒绝的理由，起身去了标枪她们那一桌。

“想喝什么随便点吧，我们都是AA的。”Z23说道，她面前除了一杯拿铁咖啡以外，还有一大堆的习题和参考书，看上去似乎是日语。

标枪和拉菲面前的分别是英式红茶和超大杯奶昔，都非常地具有各自国家的特色。鉴于这一点，绫波对服务员小姐说:

“我要一杯蜜桃乌龙奶茶。”

点了饮料之后，标枪便笑嘻嘻地和绫波搭起了话:

“我们一直都很想和你见面，交个朋友，但是我们都不在同一个班，我们也很少见到你。”

那是因为我一有时间就窝在宿舍里打游戏，绫波想道。

绫波和她们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还互相关注了各自的JUUsTAGRAM，这是舰娘学院内部的社交媒体。

“你今天晚上有空吗？我们打算一起去唱卡拉OK，想邀请你一起来。”标枪问道。

“这个……”绫波想了想，自己好像确实没有什么事情，多参与一些活动也没什么问题:“可以的。”

“真的吗？太好了！那就约好了，晚上八点，就在步行街二楼那家，一言为定哦！”

“嗯，好。”

虽然绫波并不擅长与人聊天，但是在标枪的元气满满的感化下，绫波很快就和大家畅所欲言了起来，聊得十分开心。虽然不能按照规定聊各自的背景，但是就聊聊各自的校园生活也是很不错的。

其实，社恐很多时候并不是害怕和人交流，只是没有遇到一个愿意交流的人而已。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

“已经这么晚了吗？”绫波看了看手机，时雨、夕立还有雪风正坐在暖桌前自拍炫耀豪华的火锅，还催她快点回宿舍一起吃:“我得先回去了，我舍友还在等我呢。”

“啊，还想再多聊一会儿呢～”标枪不情愿地说。

这时，一直趴在桌上昏昏欲睡的拉菲坐直了起来，揉揉眼睛说道:“叫她们也一起来玩吧。”

绫波笑着点了点头:“没问题！”

她转身向宿舍楼跑去。绫波在夕阳下奔跑的身影与海面上波光粼粼的倒影，形成了一幅充满青春气息的绘卷。

作为人类的绫波，失去了家与亲人。

身为舰娘的绫波，得到了同样珍贵的东西。

绫波心想，如果可以的话，像这样作为舰娘一直生活下去，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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