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驳的血迹,狂欢之椅的残骸,被践踏的草坪……在他走过时轰然倒下的墓碑宣告着主人的不满,乌鸦嗜血地乱叫。安德鲁携带夜光沙漏与油灯,不完全为驱散黑暗,也是为赶走墓地里莹莹乱跳的好客鬼火的不详、不安。
维克多白天告诉他,他可以在永眠镇留宿一晚。这不完全是庄园主大人的体贴人心,游戏是需要人善后的,一如逝者需要体贴的殡仪师。而清除完这些血块,他会得到回声与碎片,足以再靠近“拉兹”一步。
他用土块碎石掩饰狂欢之椅遗留下的烧焦地面,将沾有血迹的草叶揪下,将板子的碎片扫净换上新的,顺带擦掉窗户上的足迹。二楼窗户上不光有足迹,窗台外甚至还有血迹,一定是有不幸的人被追击时跳窗留下的。他小心翼翼地探头出去擦拭,一只手擎着油灯,另一只手拿着湿抹布,脚旁是水桶,水已经变成了暗红色,液面上的灰尘碎沙是巧妙的装饰物。他红棕色的双睛瞪得如铜铃,始终悬着一口气怕自己头朝下栽下去。
等场景恢复如初,他肌肉酸麻、神经疲惫,根据漏了大半的沙漏计算,应该是凌晨将近两点了。
他腰间还拴着一串永眠镇客店的钥匙,此刻路过整齐干净的客栈已顾不得挑选的问题,只想倒头便睡。
他选了家店帘低垂的住所,找到属于它的钥匙后将门开启,挑了间最靠近店门的房间,将垃圾堆放在屋子一角后大致清除下房间积存的灰尘,脱下黑色调的外衣,就着里面棕色的衬衣草草而眠。
他觉得自己应该再休息一会儿,是什么唤醒了他?眯眼看支起来的窗户,瞧,天还没亮呢。有人在唱歌,是凄婉哀伤之曲,像极墓园里常常响起的挽歌,可他一向认为很好听……歌声还在持续,《圣经》中的伊甸园也值得人类歌颂,只是他不配死后去到那里……他半梦半醒地觉得听着歌再次入睡是不错的选择,于是翻了个身,老旧的床板呻吟着叫醒他的部分大脑……喔,原来自己还在永眠镇客栈的床上睡觉呢。
等等,永眠镇,客栈,歌声?
安德鲁终于清醒了些,揉揉眼睛抓起床边的沙漏,凌晨两点半,没错,歌声还在持续,源源不断、锲而不舍地钻进耳朵里,他试图捂住耳朵继续入睡,但脑中如同有录音机一般循环播放方才的歌声,撩拨本就不安的神经。他放下手,歌声简直美妙得无可挑剔,在黑灯瞎火、仅有沙漏光源的环境中也就愈发毛骨悚然。他试图点燃油灯,却发现灯芯燃尽了。
“该死……”他摸到外套穿上,提着沙漏摸索着走出店外。这时,哪怕门的“吱呀”声也会放大他的恐惧,因此他尽可能悄无声息。一到户外他就发觉判断错误:光源不只有沙漏,还有远处的灯光,可能再加上星光——要是他的视力更好些的话。
远处明亮的光是能看见的,位置偏高,是二楼的那处房间。他步步走到近前发现,窗子上还有翩翩起舞的人影。
“又一位庄园主大人委托的人吗?”先前在游戏中那房间都是死气沉沉的,没有人想到那居然不是空荡荡的阁楼。安德鲁没有社交恐惧,但依然不喜社交。不过即使再冷若冰霜的人也会好奇什么人在夜半引吭高歌,何况是未曾谋面的小姐。步步走上台阶,他在脑海中勾勒出歌者的画面,凭声想象应该是位彬彬有礼的小姐,这是大多数人在社交前都会蹦出的美好愿景。
他最终还是敲了敲门,即使在建筑物里面也能看出墙壁薄如米纸甚至更加透明,为了礼仪还整理了下耳边白发,其实安德鲁什么都不用做,因为下一秒,灯灭了。
人类的眼睛无法适应突如其来的黑暗,人类的大脑也无法完美地对突然袭击做出反应,白化病患者也是人类的一员。因此,意外发生时,安德鲁仅晓得灯灭了,接着一股冷至骨髓的邪风朝自己刮过来,携裹着比这更恐怖的东西。他恐惧地惊叫一声,接着被按在身后的墙上,脖子上抵上了锋利的刀刃。
“你……”安德鲁拼命睁大双眼却什么也看不清,夜光沙漏提供的帮助微乎其微。他没想到女子的力气也能如此之大,用尽全身的勇气问,“你……是谁?!”
“妾身不喜欢被打扰,”女子银铃般悦耳地声音让他神经绷紧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妾身希望先生可以给出一个得体的理由,否则将断断不留情。”
第五人格逃离深渊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