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是谁

04

你好奇地看着不远处的营地。

橡木材质的建筑外观，徐徐升腾的篝火炊烟，还有几个跃动嬉闹的奇怪生物。尽管最近你留意到有自我意识的生物越来越多，但这次出现在你眼前的生物们显然非同寻常，他们身上似乎有种独特的吸引力，你下意识想要靠近过去。

罗素眼疾手快拉住了你，带着你藏到一旁的灌木丛里。

Russell：当心，不要贸然靠近。

你留意到罗素攥着你的手掌有些发紧，他没有看你，目光谨慎地盯着那片营地。作为一只算不上强大的僵尸，罗素有着强烈的生存直觉和危机意识，让他如此警惕的想必不是什么友善生物。

不知怎么，你想起了一年前砍死僵尸的那天夜晚。

你那些是什么东西？

Russell：他们是玩家，一种与我们共存的生物，拥有难以预估的力量和智慧。他们有时候会做出难以理解的行为，观察他们是很有趣的活动。

Russell：但要当心，大多数玩家不会善待僵尸。

罗素两度提醒你要当心，你只好打消过去看看的念头，不过当你提出希望多待一会儿观察玩家的活动时，他并没有制止你。

事实上，罗素很少见你对某样事物产生如此浓厚的兴趣，作为僵尸会留心玩家再正常不过了，但你的态度更偏向于自身的好奇而非怪物的本能。这正是他决定带着你一起旅行的原因，你不该被拘束在小小的居所里，只有亲眼见到这个世界的宏大和美好，你才能反过来发现自己、学习自己。

你对玩家产生好奇，这不是坏事。

只要不被发现就好。

05

玩家，正如罗素描述的那样，他们拥有惊人的能力。你惊讶地发现和他们相比，你不同于其他生物的那点特殊之处，根本不算什么。

确切一点，你和玩家拥有同样的能力，这意味着你与玩家有某种非常密切的联系。

另外，玩家的行为的确难以理解、无法预测，你觉得他们不过是几个聚在一起发癫的疯子。

他们用打火石点燃彼此的住所，摧毁对方的耕田和装置，并用手里的武器比武决斗——原因可能仅仅是因为一份掉在地上的玉米卷。有时候他们也会一起做游戏，发出难以理解的嚎叫声，营地内外充斥着快乐的降智气氛。

你罗素，今天那些玩家又打起来了，这次死了三个！

你回到住所后把今天的见闻告诉你的搭档，对于玩家的种种迷惑行为接受度越来越高了，甚至当起了混沌乐子人。

罗素摇了摇头，反正玩家都能重生，只不过这种机制让他们更加轻浮。自从目睹你杀死僵尸，他就一直劝说你要珍惜生命，无论是自己，还是身边的任何生物。

因此，即便你看上去很高兴，他还是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Russell：听上去战况很激烈，也许他们应该找点比争斗更有意思的事情做。

你哈哈，他们才不会呢！每个玩家都如此特别，所以才经常起摩擦嘛！如果每天都平平淡淡的，那还有什么意思？

你摘下草帽挂在床沿，转身一屁股坐在床垫上，在上面轻快地弹了弹。

Russell：我认为没什么不好，这只是一种对待生活的方式。

Russell：不止是玩家，世界上的每个生命都是独一无二的，但差异带来的不光是争斗，还有对彼此的包容。即便是最亲密的关系，也不需要赞同对方的全部。

罗素纠正你的看法，摸摸你的脑袋，耐心地微笑着。

Russell：这才是最有意思的部分。

你眨了眨眼睛，对罗素的举动感到意外。

你你知道吗，罗素老师？今天我还从玩家那儿学了一招。

Russell：什么？

罗素话音未落，你从床垫上撑起身体，啄了一口他的脸颊。

你听说开心的时候，最亲密的关系会允许这么做。

06

那是一个带着恶作剧性质的吻。

你素来不爱听滔滔不绝的大道理，罗素的温柔的确让你感到宽慰，可你还是时常产生空洞的不安。你一度认为自己无可救药，是他一次次把你从空虚中拉回来，然后开始新一轮的争执和消耗。

罗素曾经告诉你，这是记忆空白带来安全感缺失，他会尽可能帮助你避免被不安吞噬。你感激他所做的一切，但这份不安始终挥之不去，你猜测这不完全是失去记忆的缘故。

毕竟你已经发现了，和罗素不一样，你根本不是什么僵尸。

那只是一个表象，生物的外表和能力并不能改变玩家的本质。所以拿到武器的瞬间，你下意识杀死了对你没有任何敌意的僵尸，仅仅是作为玩家的普遍反应。

岂止是和玩家关系匪浅，你就是玩家的一份子。

轻浮的、陷身于争斗中的、难以捉摸的玩家。

这一切，你不相信以罗素的眼界会一无所知。

罗素被你亲得一愣，脸颊上轻盈的触感、少女柔软的唇形，都盖不过他亲眼目睹你玩家一面的惊讶。他本应该赶紧纠正你的调笑行为，教育你不能如此轻浮，但此刻他只是沉默地看着你。

你顽皮地微笑着，眼神里是往日从未有过的狡黠与活力。可罗素不敢说这是长达一年时间给你带来的变化，是那些玩家，他们让你发现了你自己。

你这才是最有意思的部分。

你挑眉重复罗素的教导，满脸写着任性妄为，强迫他迅速接受现实。

不管究竟是什么力量让你以僵尸或者其他生物的形态生存于世，也不管与之联系的过去有多么谜团重重，他都要选择包容，他必须包容你。

是他自己这么说的，如果他做不到……

你还在等待着罗素的反应，他什么也没说，拿起床头的草帽再一次盖在你的脑袋上。

视线被短暂遮蔽，你不禁呼吸一顿。

罗素含笑的声音传来：

Russell：是的，我见过玩家之间会这么做。但对你来说还太早了。

Russell：不过，还是谢谢你决定把自己的特殊之处分享给我，这是一份不可多得的礼物。

礼物吗？

你还算满意地勾起唇角，默默收起了物品栏里的那把铁剑。内心的那点不安，似乎再一次被罗素给予你的包容和温暖填充，却又依然无法填满。

你明明就是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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