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拿什么跟我谈以前

王昭君看着李白，淡淡说了一句。

“李白大人。”

李白把微微张开的嘴闭上了，看了一眼站在一边欲言又止的春花，沉声说道，“春花，你先出去。”

春花闷闷道，“是……”

春花恭敬的退在门外，王昭君进去之后，又合上了门，与冰雪并肩站在门口。

冰雪一双杏眼瞪着春花，没好气的把自己手里捧着的一堆盒子塞进春花怀里，随后拍了拍手，睨了春花一眼，阴阳怪气道，“果然，你们家大人放荡不羁的，连个下人也是如此没规矩！”

褒贬了李白，还指责自己，春花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在李府服侍多年，出门但凡知道她是李白的丫鬟的人哪一个说话不是带着三分敬意的，如今被一个跟自己年纪差不了多少的女子一顿褒贬，可想而知春花的心情。

她不会骂什么脏话，也不会拐弯抹角的去暗讽一个人，向来是心直口快有话就说，对着冰雪，即便她是王昭君的人，春花也不例外，冷冷道，“别说的自己多金贵，你不也是个下人？我是下人，但是我家大人从不曾亏待过我们，你是王美人身边的人，对我们家大人出言不敬，也不怕丢了王美人的脸。”

“你——”

冰雪向来心高气傲，仗着王昭君的身份没少给普通人好脸色，反正那些人都是敢怒不敢言，所以也不会传到王昭君那。

如今在春花这里吃了瘪，也是史无前例第一回，一时之间脑子竟反应不过来，什么也说不出口，脸一下比之前涨红了三分。

春花懒得搭理这个狗眼看人低的冰雪，抱着一堆盒子转身走了，也不继续做口舌之争。

……

书房内。

王昭君站在门口，略显尴尬的往地上看了一眼，李白低头看去，脸上有些挂不住。

手忙脚乱的把地上的一堆废纸捡了起来，开口解释道，“我马上收拾一下，你……你等等……”

看到她的那一刻，前尘往事像是巨大的洪流一般汹涌而来，淹没了李白的头顶，像他那些一发不可收拾的颜面，他在王昭君面前，像只摇尾乞怜的野狗，一身狼狈。

他蹲在地上麻利的捡着一张又一张的废纸，指尖在颤抖战栗，背上起了薄汗，掌心也微微有些湿润了。

半晌，一只葱白的手从地上拾起一张宣纸，递到李白面前，王昭君轻声说，“给。”

“谢谢……”李白接了过来，却在扫到那张纸上的字的时候，整张脸面如死灰，呼吸仿佛一下子就停了。

王昭君念着纸上的八个字，“轻云蔽月，流风回雪……”

“别念了。”

李白有些哽咽，把纸夺了过来，揉成一团，通通扔进了纸篓里，那些捏在手里的废纸，像是一直压着他的巨石，扔掉的时候，呼吸稍微跟着顺畅了不少。

这个高大的男人，背着光，留给王昭君一个落寞的身形，还有些苦不堪言的狼狈。

王昭君在他身后说道，“李白，你变了。”

李白的嗓子有些发苦，发出的声音也是苦涩的，“人都是会变的，不是吗？”

“但是，又好像跟以前没什么两样，我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

以前……

李白一个战栗。

以前，都是他苦苦奢求奢望，他以为自己放下了，可是再听到那两个字，他觉得自己还是很不堪，像被人丢在了垃圾堆里，无人问津无人送暖，万劫不复。

他沉默了半晌，突然侧过脸来，那逆着光本该柔和的脸，因为眼尾的潮红有些锋利，带着渗人的冰冷，李白勾着唇笑出了声音。

“王美人，你拿什么跟我谈以前，你凭什么跟我谈以前？”

“我……”

“我不想再听你说什么身不由己，父母之命不可违的话，我李白拿的起放的下了，你为何又来招惹我？是觉得我还不够惨么？”

说到后面，已经失了声，只剩下空虚的战栗，李白的眼眶有些红了，他咬着牙，几乎都要咬碎，沉着嗓子哽咽道，“王美人，我求你放过我。”

王昭君本来淡然的表情有些撑不住了，她的一双剪水瞳起了雾，眼前的人有些朦胧，只有那具微微战栗的身体告诉她，李白对她还是有几分感情的。

她往前挪了一步，“李白……”

“你别过来！”

“……”

脚步一下子就迟钝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像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无论谁迈出那一步，都会粉身碎骨。

王昭君的眼泪止住在眼眶，她抬起袖子擦了擦，恢复了几分冷静，她看向对面的人，那人已经对她厌恶到这种地步了吗？

她曾是最不相信岁月人情如流水这种话的，但是李白要跟她一刀两断，她不是没想过这种结果，可当他亲口说出来，王昭君还是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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