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是构成一个人格的关键要素,无论是谁,一旦失去了某一段时间的记忆,就等于失去自我。
没错,三年前澪璐确实是这样说的。
澪璐:……
澪璐:我……不想忘记……
也不知道澪璐是什么时候醒的,一觉醒来就开始摆弄自己的无人机,敲着键盘编写着什么。她的大脑两端链接着两个数据线,另一端接着无人机的插口。
澪璐:但愿这样能保存住。
澪璐:拜托了……「另一个我」。
在澪璐的技术下,一个虚拟的仿生人格在次元空间睁开了双眼。
行秋澪璐,你睡醒了啊。
澪璐:欸?嗯……
行秋已经傍晚了,家父和家兄想见你,去看看吧。
澪璐:好。
行秋推门而入,他刚刚从父亲那里过来,听说他们俩人回来,父亲立刻要求行秋把澪璐带过来。真是宠了女儿就忘了儿子。
澪璐将无人机收起来,放进背包里,跟着行秋去见爸爸。走在飞云商会的豪华走廊上,看着那些对自己微笑的家丁和丫鬟,澪璐很苦恼的笑着。
抱歉,你们中一大部分人我已经回忆不起来了……
“澪璐回来了啊,快让爸爸看看!”一见到澪璐的身影,父亲就好像年轻了十岁一样。
澪璐:……
行秋澪璐,父亲叫你呢。
澪璐:嗯,爸爸。
“哎,我的乖女儿~”
爸爸一把抱起澪璐,让她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澪璐应和着陪笑脸,其实很多和爸爸在一起的互动都记不起来了,只能现学现用。
行秋站在一边看着他们父女俩互动,真的很开心。只是,这份不安感是怎么回事?
一直到晚饭时间,澪璐都表现的很不正常,连家里的规矩都有些糊涂,一会儿忘记了这,一会儿忘记了那。虽然大哥喝父亲察觉到了不对劲,行秋急忙解释是上次在蒙德经历地震造成了冲击。
说到蒙德的地震,父亲和大哥的心一直揪着,担心这两个孩子会出事,看来人都完好无损,就是澪璐受到了些刺激,过几天应该就会好了。
晚饭结束,两人回到了自己的卧室,还把重云和酷乐邀请过来一起玩游戏。
行秋棒极了,走这个吧。
重云你运气真好。
酷乐:该我了该我了!
澪璐:……
澪璐静默地坐在一边看他们玩,虽然露着笑脸,其实心里很复杂。真担心明天就会把他们忘得一干二净,那样的话……
行秋澪璐,该你了。
澪璐:欸?哦……
重云你最近有些不正常啊。
澪璐:有吗?
重云当然有,就好像和我们才认识三天一样。
重云你从前不是这样的,怎么突然这么拘谨?
澪璐:重云,我没事。
重云希望你真的没事吧。
澪璐:……
澪璐打量着手里的水晶骰子,感觉好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了。
行秋抱歉把你的密码箱给打开了。
行秋既然是玩飞行棋,就拿我们的水晶骰子玩一次吧。
澪璐:以前……有玩过吗?
行秋……
行秋澪璐,不是你把这个水晶骰子存放在自己的宝箱里了吗?你忘了?
澪璐:哦……对哦。
澪璐:呐,什么宝箱?
行秋就是你设置密码的那个宝箱啊,里面放满了你认为最珍贵的回忆。
澪璐:想起来了,密码是“109”的那个。
重云澪璐,行秋都知破解你的密码了,你居然没有更改?
澪璐:我为什么要更改?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澪璐:被你们知道都是早晚的事。
酷乐:澪璐姊的密码get!
行秋澪璐……你真的没事吗?
行秋感觉有很多事,你都记不起来了。
重云是不是那天被砸了头,大脑受伤了吧?
澪璐:没有,和那没关系。
澪璐:(对啊,这都是我自找的。)
行秋澪璐,明天我带你去找白术先生看看吧。
重云就是啊澪璐,别让我们太担心了。
澪璐:也好。
第二天一大早,不卜庐刚开门,白术先生还没有上岗,行秋一行人就带着澪璐先跑到门口等着了。然而接待他们的,依旧是采药尸童七七。
七七:好早的客人。
行秋七七,白术先生不在吗?
七七:白术先生,还没有上班。
行秋这样啊,不介意我们在这里等一会儿吧。
七七:不介意,请不要打扰七七抓药。
澪璐:……
七七:澪璐姐姐。
七七从柜台后面跳出来,跑到澪璐的脚底下摇摆身体撒娇,一般这种反应,都是七七在求着要喝椰奶。但是这次澪璐却露出了很陌生的眼神,问行秋这是怎么回事。
澪璐:行秋,七七她……在做什么?
行秋欸?
行秋以前七七经常这样向你撒娇啊,给她椰奶。
澪璐:【扶额】椰奶……
七七:椰羊的奶。
澪璐:椰羊……
重云不不不,椰奶的来源是椰树,不是椰羊!
澪璐:我知道,这我还是清楚的。
澪璐:毕竟,我连椰羊都没见过。
行秋【皱眉】澪璐……
看见澪璐这样的变化,行秋很是难受,真担心她的记性会不会变得比七七还差。至少七七还记得自己的日常习惯,澪璐把这些都快忘得差不多了。
澪璐,你到底是怎么了?
白术有客人来了?
七七:白术先生。
行秋白术先生!请你看看澪璐!
白术哦?那孩子又病了?
澪璐:白术……先生?
白术看来病得不轻啊……
白术也看出了澪璐的异常,以前她可是不卜庐的常客,不是看病就是来找七七玩。然而刚刚她看自己的眼神很陌生,就好像第一次见到自己。
澪璐被白术带到了里屋看诊,行秋和重云在外面焦急地等待着,七七还要看店,时不时会有客人来。
行秋在大厅踱来踱去,是不是站在里屋门口看一眼,白术在给澪璐做各种类型的诊断。
重云行秋,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行秋我心静不下来。
七七:白术先生,医术很高明,不必担心。
重云就是啊,你也别太心急了。
白术……
行秋白术先生!澪璐怎么样?
白术情况不是很好啊。
澪璐:……
白术这么说吧,澪璐并不是生病了,而是她本能的一种反应。
重云本能的反应?
白术我冒昧问一下,澪璐现在是不是「已死之人」?
行秋这……
白术你的反应告诉我,猜对了。
七七:澪璐姐姐,死了?
白术虽然还没有,但是接近了。
白术记忆衰退就是最初的症状,她会渐渐地丧失记忆,然后丧失人类的五感,最后变成一个亡魂。
白术不管她是不是灵魂实体化。
行秋……!!
重云什么?!!
行秋和重云面面相觑,这是真的吗?澪璐会慢慢变成一个亡魂?!
白术【点头】这是真的,无法改变。
行秋白术先生!有办法缓解这种症状吗?
白术这我不是很清楚,或许你去问问钟离先生会更好。
行秋重云,我们去请钟离先生!
重云懂了,这就去往生堂。
行秋澪璐,不要放弃,你会好起来的!
澪璐:【眨眼】嗯……
白术路上小心。
告别了白术先生之后,行秋又拉着澪璐跑到了往生堂,今天胡桃当班,正在和钟离谈生意上的事。
胡桃:哟~你们又来往生堂了啊~
钟离……
行秋钟离先生!请你看看澪璐!
钟离我知道了。
澪璐:……
澪璐:摩拉克斯……
钟离俯下身,半蹲在澪璐面前,仔细地打量着,与她两眼对视。看来没错了。
钟离嗯,我大致清楚了。
行秋钟离先生,澪璐得的是什么病啊?
钟离这不是病,那个巴巴托斯没和你们说吗?
重云温迪?他什么都没说啊。
钟离这样啊……嗯,可以理解。
钟离因为真相对你们来说,太残酷了。
行秋什么真相?
钟离澪璐已经死了,就是这么简单。
钟离站在你们面前的,只是仅剩的灵魂体,她会慢慢退化成真正的亡魂。
胡桃:哦~看来要给她准备棺材本了~
钟离准备也没用,你杀不死她。
胡桃:欸~?
行秋钟离先生,有没有办法缓解这种情况?
钟离这个恐怕……
行秋只要能拯救她,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重云我也一样!
钟离唯一能阻止这个症状的,只有让她神力分散。
行秋神力……分散?
钟离对,因为她的灵魂来自于星神,身上自带星神的神力,每一次施展都会让神力流通她的身体,就能阻止她慢慢尸化。
钟离但是,长期这样下去,会导致她加速消失。
行秋……!!
行秋澪璐……
澪璐:对不起,行秋……
澪璐:很多关于你的事……我都快记不起来了。
行秋不会的……不会的……这不可能……
行秋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澪璐淡淡地笑着,她知道已经瞒不住了,是时候让行秋知道那个真相。
澪璐:你还记得吗?你被血染赤樱误伤中毒,命悬一线的时候。
行秋我当然记得。
澪璐:为了挽救你的生命,我去找了柯蕾特,也就是现在存活的唯一星神。
澪璐:不过向神明祈祷,是有代价的。既然签订了「契约」,就要「公平」,保持「等量交换」。
澪璐:她答应帮我延长你的性命,相对的……我……
行秋你说啊!!
澪璐:【微笑】我会代替你承受痛苦,所以这些都是我自愿的。
澪璐:比起一个不知何时就会死的人来说,还是想看见你的笑脸……
澪璐:你比我更适合活下去。
行秋……
行秋不可能……这不可能……
行秋无法接受这个真相,他没想过自己的命是用澪璐的命来延长的,自己还能站在这里,都是她和星神做了「交易」。不管澪璐如何,使用神力也好,慢慢尸化也好,留给她的只有死亡。
澪璐:我不会……让你再痛苦了……
澪璐突然闭上双眼,身上撒发出强烈的光芒,甚至有风吹刮着往生堂的大厅。钟离惊呆了,澪璐她真的能做出这种事!
钟离澪璐,你疯了?!
钟离你所剩的一切,都要抛弃了吗?!
澪璐:这个身体上……根本没有一件东西是真正属于我的。
行秋不会的!你的记忆,你的感情,还有你的心!那都是只有你才配拥有的啊!
澪璐:抱歉……我已经……没有心了。
行秋澪璐!不要——!!!
澪璐就这样在行秋的面前放弃了自己,双眼变得黯淡无光空洞无神,最后的微笑也变得面无表情。这次,她什么都忘了,忘记了自己的一切,变成了「死者」。
真的,一忘皆空。只剩下行秋抱着她的身躯,绝望地痛哭着,然而她再也无法做出任何回应,她已经失去了那颗属于自己的「心」。
温迪……!!
蒙德的夜空,今天看不见一颗星星。那位吟游诗人在没有光辉的夜空下弹奏着竖琴,一根琴弦却不自觉地从中间断掉。
少年拨动琴弦的手指停了下来,看着突然断掉的琴弦,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坏事发生,而且是无法挽回的坏事。他的心瞬间空虚,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划过了他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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