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话

“你要去学画画？去哪学？”阿散问。

“老朋友了，不用担心的。”我回答。

“男的女的？”

“额，性别不重要。”

“回答我的问题，奥罗拉。”阿散好像已经猜到答案了，脸上有一丝怒意。

我不甘示弱，说：“男的又怎么样，他是我朋友，和他学画画又怎么了？”

见我执拗坚决要去的模样，阿散总不能帮我绑住不让我出门吧。

一片寂静过后——

“我也要学。”

“嗯……卡维应该不会介意吧。”

……

卡维的房间

“奥罗拉，你真的觉得这个男人在听课？”

卡维借检查我的画的名义凑近我，小声吐槽。

我有点疑惑，问：“怎么了嘛？”

还没等卡维回答——

“喂，我还没见过师生挨这么近的。”

我回头看向阿散，阿散双手抱胸，不满地看着我和卡维。

卡维叹了口气，离我远了一点，继续小声说：“他根本没有学的心，全程在看我，如果我是女生，我真的会害羞。而现在，我只会觉得不自在，真的，我真的会谢。”

正如卡维所说，阿散正盯着卡维，那眼神简直要把他千刀万剐。

我尴尬地笑了笑，对卡维说：“现在把他当空气就好了，回家我会和他谈谈。”

卡维无奈叹了口气，不再看阿散了，全程专门对着我讲课。

阿散又阴阳怪气道：“你的授课只是为了偿还债务，而不是因为私人感情，还请妙论派新星明知。”

卡维实在受不了了，回嘴：“我欠的是奥罗拉的钱，而不是你这个吃奥罗拉软饭的男人！有点自知之明！”

我坐不住了，为阿散辩护说：“卡维，我知道你很生气，但不至于人身攻击啊！家里事情全是阿散在做，我都没资格这么说他。”

我又看向阿散，厉声训诫道：“阿散你也不对，既然提出来这里学习，就要有学习的样子，一直狠狠地盯着老师做什么？这样很没有礼貌。”

两个男人都不说话了。

“今天就到这里结束吧，再见，卡维。”我拉着阿散离开，阿散全程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

离卡维远远的后，我才开口，问：“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

阿散愣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笨手笨脚（不会做家务）？容易被骗（卡维绝对对奥罗拉有意思）？他的脑子里全是奥罗拉可能不喜欢的回答。

但是这些对于奥罗拉来说是缺点的东西，他却觉得很可爱，很亲切，她笨手笨脚，才会需要我；她容易被骗，才会接纳我。

见阿散沉默着，

“算了，说的直接些吧，”我双手捧着阿散的脸，真诚的目光固定在他绛紫色的眼眸里，“你觉得我不够爱你吗？”

面对我直接的问题，阿散眼眸在颤抖，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很害怕，害怕来之不易的珍宝逃走。他认为完整的阿散，亦或者是过往的散兵完全配不上他——

【从沼泽里脱身，身上的泥依旧存在。我的污点永远不可能消失，所以才只能逃避地掩藏。欺骗一张纯净的白纸并不难，难的是欺骗过后还心安理得。】

我望着阿散迟迟没开口，便收回了手。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我低声说，“害怕我，还是害怕你自己。算了，我饿了，回家吃饭吧。”

……

望着桌上的大鱼大肉，我整个人都热血沸腾起来，欣喜地抱住阿散，说：“果然最喜欢你了！阿散！”

阿散擦汗的动作戛然而止，他看着我笑容灿烂的样子，幸福地笑了。

一直保持这样就好，不需要什么改变。

“不过……阿散你不是说要禁荤十天吗？”我抬起头，一脸疑惑。

“我怕你活不下去，又离家出走，”阿散瞬间又一脸怒意，“我可不想让那个叫卡维的男人在课堂里找到骂我的机会。”

“但是，只要你认真学他也不会骂你啊……”

“我才不需要他教。”

“但是你自己要到他那学的。”

“只不过是检测一下他是否有资格教你而已。”

“但是你不会画画。”

“谁说我不会！”

“你就是不会！”

“如果我证明出我会画画，你该怎么为自己的错误负责？”

“随意你处置。”

“不要反悔。”

……

提纳里老师回归了森林，所以讲课的老师换了一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这位老师不管事的原因，阿散这几天都没来上课了。

蒂娜走过来，和我说：“散同学最近沉迷于图书馆，他怎么和你之前一样了……”

“什么，阿散在图书馆？我以为他出去玩了……”

“不会吧，这你都不问问他？”

“他本来就没有意愿学习，提纳里老师走了，他放飞自我也正常。”

“这么说，你认为提纳里老师带我们的时候，阿散学习是因为提纳里老师？”蒂娜对我的回答有些不可思议。

“……提纳里老师很负责任。”

“笨吧你，我都能看出来他学习是为了你！平时你白天请假的时候，阿散下课都在整理第二份笔记给你，不就是为了让你的功课不落下嘛！”

其实，阿散学习的理由我也明白。

但是，我正是不理解，所以才想逃避这个现实。

我想起了大巴扎那夜阿散所说的话——“为了我……”

他为什么为我做到这种程度，我究竟有什么价值让他如此沉迷于我。

以前，那些男人喜欢我，是因为神子的攻略，而那些男人讨厌我，也是因为神子的建议。

可是，现在，我没有了神子，他因何爱我，又因何害怕？

这个问题愈发占据我的脑海——

所以前几天早上，我才会想去神子那寻求答案。

答案是两种稻妻门票。

去稻妻吗？可是使命在身，我不可能离开须弥。

蒂娜摇了摇手，打消我的愣神。

“这样一切为了你的老公可真好啊，不过这样不对等的爱压力会不会很大啊……”

不对等的爱——

对于我来说，除了感情，还有无法推卸的使命以及学习的渴望，这些都是因我而存在，也都是为了我自己。

而阿散，即便他也在执行使命，也在学习，但那真是他发自内心想要做的吗？不，它们是因我而生，也因我而存在。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

我不可能变得和他一样疯狂，也做不到！

阿散在教室门口的呼喊声打乱了我的思绪。

“来了……”我走到阿散身边，心里循环播放着蒂娜的话，深呼一口气后，我问他：“你最近在图书馆看什么？”

“我感兴趣的书。”阿散似乎想要回避这个问题。

“你竟然对教令院的书感兴趣？”

“人都是会变的，不是吗？”

“不会又是因为我吧。”这句话我刻意加重了语气。

阿散的犹豫已经给了我答案。

又是为了我……

“我并不讨厌这改变的理由。”阿散虽然没有直视我，但语气却意外的坚定。

“但是我不理解！”

我停下脚步，阿散回过头看向我，我垂下视线，身子在轻微颤抖——

我轻笑了一声，说：“说实话吧，从一开始，我只是喜欢你纯洁无瑕乖巧的另一面，闪婚只是为了将你与我绑定，将你束缚在我身边。可是，你实在太完美了……完美到我感觉我配不上你——甚至，你还想变得更完美！我害怕……我害怕有一天你会看不起我，你会离开我……”

当你重视过去与现在，你会觉得我是如此的自私，明明你将一切交付于我，将我怕视为全部，而我的心中依旧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甚至我还有其他重要的朋友。

在那么一瞬间，阿散从眼前少女的身上看到了自己，那个脆弱敏感的一面……

他此刻想要安慰她，心告诉他他应该伸开胳膊再弯曲，将少女围在自己的怀抱中，给予她温暖。

“我从来都不完美……”阿散的嗓子有些沙哑，“正是因为我无法触及完美，我才会努力制造我完美的假象……”

白纸被染黑后，再怎么擦拭也会留下痕迹。

我紧紧抓住阿散背后的衣服，问：“如果你想安慰我，那就告诉我，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在隐藏着什么！”

“除了这个事情，其他的事情我都可以办到……”阿散抱得我更紧了。

“我只需要你回答这个问题！”我用力推开他，要求愈发强烈。

在少女离开怀里的一瞬间，空虚占据了阿散所有，他的脑海又闪现出无数少女离去的画面——

他握住我的手，祈求道

“求求你了，不要再问这个问题了……除了这个我什么都办得到，就算让我死我也能死在你面前……”

阿散松开了我，捧住我的脸，让我更加清晰地看到他此刻的表情，除了疯狂还是疯狂，他的眼里有我，也仅有我。就如我初见他一般，他如同无形的水，让我无法触及他。因为，他的眼里没有他自己，我又怎么能清楚看到他呢？

他的表情愈发疯狂——

“如果觉得我的尸体恶心的话，我可以死的远远的……”

“啪！”

强烈的情绪驱使我这么做，鲜红的手印烙印在阿散脸上。

“你现在的话就很让我恶心！”我大声怒吼，“你现在就像一个小丑一样，任由他人摆布你的命运！什么为了我，为了我，这样的人只不过是自我感动，一厢情愿，实际上加重他人负担的混蛋！”

阿散被我骂愣住了。

我依旧很生气——

可是，我所做的是否正确，长久以来，阿散与我相处的过程中，都是靠“以我（奥罗拉）为中心”的心里防线维持生活的。

而现在，我直接击溃了他所有的心里防线，他一定会迷茫，会怀疑……

让阿散正视自己的事情，还是要慢慢来——

我迈步向前走，见阿散还在发呆，我故意大声说完：“我饿了。”

许久才感应过来的阿散，默默地跟上，一言不发。

……

两个人都在自我PUA，但散的境界还是比奥罗拉高了不知多少层。

后面短期内不会再吵架了。

其实散对卡维有戒备心，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艾尔海森告的密（夫妻俩关系到组织的和平），说那天晚上奥罗拉来找卡维了。

还有散去图书馆是自学画画去了，并且决定自学成功后，亲自教女主，把卡维顶替掉。

同时，也是这次阿散“为了女主”，成为吵架的导火索。

后面会有心理疏导，阿散会好起来的。

阿散的疯言疯语我写的有点心虚，解释的话，就是如果奥罗拉不需要他的时候，他就认为他没有存在的价值。

而在草神那里，也仅仅是获得了过去的记忆，他并没有和过去的自己和解，最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害怕奥罗拉会嫌弃害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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