寓意与人心·结缘刀祭

报酬？奖励？

哒咩，大人您的心意我领了。

但是……绑人是不对的啊！

要做个好人对不对！

哦对，他不是好人——悲伤。

我看着散兵手中向我逼近的红绳，害怕地闭上眼睛。会不会被勒死？

奇怪的，散兵并没有急着先绑，他窸窸窣窣了几下。引得我又悄悄睁开眼，然后，我的大腿就被粗鲁的一并。

“唰”

我的脸一阵诡异的烫，大气不敢出——散兵双手制住我的腿，用长绳捆起来，熟练地打了个双柱缚。

散兵：吃什么的，长这么胖。

他还不忘数落我，但神情很认真。我的心慢慢跳动，离得很近，能感受到少年身上淡淡的松木香。

那些宛如红蛇的绳子温顺地在他指间穿梭，交织缠绕，搞得我的脑子有些乱晕晕的，如一团麻线。

四周温度好像高了，咽咽口水，我又紧张地闭上眼。

散兵做事永远是认真的——不管是什么。一旦认真，四周不免安静下来，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失去视觉，我能清楚感知到那双手带着绳在不停游走。慢慢束上我的腰肢，缓缓划过我的脊背，紧接着——

“唰”又是一声。

恒善：呀！

腰间猛地收缩，绞着衣衫，我忍不住痛呼——太紧了啊！

散兵：忍着。

他的节奏没有丝毫被影响，依旧忙碌不停。我强忍恐惧，低头看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我说怎么这么紧！这不是龟甲缚吗？！

真是什么绑法都用上了！

等等——

那些是……我的心再一次加速，击打着柔弱残缺的心房。我从没想过，也从不敢想——有一天，我也会被别人绑上绳结。

那个……那不是……代表那个关系吗……

高高在上的圆帽遮蔽屋内暖光，散兵的轮廓和精致的脸庞深深烙印我的心。吹纸可弹的皮肤，点点粉红的唇珠——这个角度姿势，刚好看的明明白白。

散兵没看我，他修长的手不停摆弄，黑色的衣袖映衬红色丝绳——禁忌的美。

穿绳，摆样，收拉——

我的身上渐渐有了生机——许多技法，有见过的，也有没见过的。

入了迷似的，我一个个望过去，想要看清楚。

蜻蜓结点缀其间，以白东结，卦结引出，再补上几个梅花结。我像一幅画，满是山水虫花。散兵每系一个，都像是系在我破碎的心上，我语气不稳，第一次真的意义上的浮动：

恒善：大人……可以了……别，别系了……

散兵挑眉看我，结果神色一顿，比看见什么稀世珍宝还要惊讶：

散兵：你脸红什么？

他呆呆的，完全一副不理解的样子。澄澈的眼中透出微微迷惑，和身上灰色大袄堪称绝配。

这……这种事……

他不知道吗？绳结的寓意……

这么厉害的散兵——那么多的结法……不应该啊。

“咳咳，这个……这个……”店主忽然摸摸鼻子，对我们露出一副“懂了”的表情，“比赛而已，不用在意那么多。”

散兵：莫名其妙。

散兵皱皱眉，理了理垂下的大袄，继续编织。

唉……看来真的不知道。

还是等比赛完再说吧。

调整好心态，既然知道缘由，我身上的温度也降下不少。

只是一次比赛而已……是啊……怎么会有人真心实意为我绑绳结呢？只是笑话罢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最后的最后，散兵随手拔了几株野花，满意地插在我身上。

散兵：嗯，不错。

大人，您搁这插花呢！

他朝我点点头，眼角红色勾起，语气胜券在握。

五花大绑，满身植物，无法动弹的我……

麻了。

很显然，都不用去街上溜一圈问问评价，是个人都能看出散兵更胜十筹。

“算我输。”那位小姐一脸复杂地看向我。

她丢下材料，被散兵威胁着道了歉，闷声闷气地走了。

“散兵，这这这！你怎么也会！”温雅合不拢嘴，对我左看看右摸摸，完全当成了一件艺术品。

店主赞许地肯定：“手法精细，搭配巧妙，不愧是散兵大人。”

救命！就没人管管我！

恒善：那个……可以松绑了吗？

我弱弱冒出一句——必须为自己的处境发声！

散兵：小心了。

散兵指间凝出一个紫色电球，作势就向我丢来。这可把我吓得不清，急忙跳起来躲开，却反而摔了一跤。

没人告诉我电球有追踪功能。

以至于结果就是——松绑了，但脑袋上多了个包。

散兵：我还没闲到要害你的地步。

恒善：知道了。

温雅好心替我拍拍灰尘：“辛苦了。”

太难了。

我面上笑得像个没事人，心里比冬瓜还憋屈。

天色早已暗沉下来，草草编完绳结。店门口，温雅与我们道别。

“恒善，那个人查到了吗？”

临走前，她关切问我。

我笑着摆摆手：

恒善：没事啦，多亏散兵大人，已经有着落了。

旁边灰色身形微微一晃。送走温雅，我浑身放松下来——终于——终于——结束了！

恒善：大人！我可以休息了吗？

晚霞照落于雪地上，我们似踏在云朵上。风轻轻划过，雪花飞扬，散兵的轻纱飘动，他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散兵：不行。

？

呵，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恒善：大人……

散兵：跟我去个地方，去完以后，随你去哪。

他丝毫不给我拒绝的时间，扭头就走。路灯亮起来，把他单调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没办法，只好跟上去。

几次想开口，却又欲言又止。散兵走在前面，此时停住脚步，不耐烦的样子因为灯光原因，多了几分柔和：

散兵：有事？

他总是一眼就能洞察人心。

我犹豫着开口，用尽所有勇气，坦诚得不能再坦诚了。

恒善：大人……今天的那个绳结……

散兵：我的事，你最好少管。免得引火烧身，死不瞑目。

他淡淡回应。

我摇摇头，继续诚恳地说：

恒善：大人，您误会了。

恒善：其实……我就是想说……

他见我支吾半天说不成一句话，随意用金边靴子磨着雪地，碾出黑暗。

散兵：没话找话的样子可真可笑。

鼓足勇气，我憋出一句话，咬字清晰，声音洪亮。

恒善：大人……您以后……还是别随意给人绑绳结了。

散兵：你在命令我？

他脚下没停，也许根本没把我的话放心上。

恒善：那个绳结技巧……用在人身上……一般都是……都是……

我的脸又不自觉发烫，活了那么久，也不是没感情。

他一脸无所谓。

散兵：是什么？

今天他心情不错，难得没嘲讽我。

深吸一口气，我手握成拳，冲着雪地说：

恒善：是，是丈夫给妻子编的！一般都是，都是祈求结缘连魂，夫妻同心的……

恒善：所以……所以……不太……好……

说着说着，我越来越小声。

风雪一下子停了，四周寂静无声。

半晌，我抬头偷瞄。远处，一个灰色身影立在灯下，他的脚顿住，时间静止。

恒善：大……人？

我往前挪了挪，有点后悔刚刚的冲动——当面揭上司短，真的太不要命了！

就快到他跟前时，散兵动了一下。微光中，我看见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砰砰砰”心脏吓得够呛。

散兵：怎么？觉得我占你便宜？

恒善：不，不不不……不是的。

我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心里更后悔了。

散兵：无聊，走吧。

诶？

没批我？

我壮大胆子，跟上他的脚步，低头默默踩着他留下的鞋印。

散兵：恒善。

恒善：嗯？

他没停下，继续走，语气冷淡。

散兵：情感只会是累赘。我现在不会有，以后更不会有。

恒善：知，知道了。

我默默又在内心记下——不近人情，不好惹。

散兵：作为我的狗——你也要学着舍弃情感。

散兵：否则……

他侧头看我，目光寒冰三尺，读不出任何意思——除了冷。

散兵：我不介意毁掉你。

脚下差点一个踉跄，我稳住重心，对上他的视线。

【作为邪神，你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强大。】

【第二件事——是无情。】

【第三件事——是无心。】

【我会铭记。】

恒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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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奇者？倾奇者？在想什么呢？”

倾奇者：啊？抱歉，我刚刚走神了。

刀匠铺旁，一个头盖白纱的乖巧少年眨了眨眼。

“没事没事，刚到这，还不习惯吧？”一个爽朗的男声响起，他有着刚正的脸庞和几抹胡渣。

倾奇者：桂木，你刚刚说的祭典……是什么？

少年扬起白皙的小脸，清澈的眸子温和美好。

桂木扬了扬手中的铁锤，笑着击打在红热的铁刀上：“是刀神祭。专门祭祀刀神的，是我们踏鞴砂锻刀人最重视的节日。”

倾奇者：……刀神？好厉害啊……

倾奇者笑着，阳光揉碎了，轻柔地扑在少年的羽睫上，明艳艳的。

桂木拍拍他的肩：“到时候，我们一起装饰庆典！”

倾奇者：桂木，谢谢。

时光飞逝，光阴似箭，很快，刀神祭降临了。

倾奇者和踏鞴砂的众刀匠们一起编织绳结，七彩的绳线流转在每个人手中，像一道霓虹，蜿蜒盘旋。

他学的很快，不一会儿就能编织各式各样的绳结。大家都夸他厉害，倾奇者淡淡微笑，他喜欢这种感觉……

大家在一起……甜甜的……暖暖的……团团圆圆……

在树上挂起编好的绳结，夜空开出绚丽的烟花，人们欢呼雀跃。迎着风和月光，他走上舞台，和他的挚友一起舞剑。

皎洁月光如碎银子，铺满舞台，手中刀剑跳动，舞成一首诗，舞出一条龙。胸前的金色羽毛随着身子旋转，荡漾，折射金色光芒。

那个夜晚——是踏鞴砂最重要的日子。

也是少年倾奇者——往昔最美好的回忆。

舞完剑，倾奇者端坐在餐桌边，喝着桂木丹羽提前为他准备好的清茶。

微苦——青涩。

“嘿，小家伙，你知道绳结的寓意吗？”一个醉酒的大汉凑过来。

倾奇者歪歪头，拿着茶杯的手缓缓放下，认真摇摇头。

“哈哈，我就知道！”大汉又喝了一壶酒，酒水低落，滑入衣衫，“那绳结，在踏鞴砂——传说是具有神明的力量……嗝，刀神的恩赐！”他眯着眼，神神叨叨。

倾奇者：神的……力量？

“叮铃铃”挂在樱花树上的风铃摇摆，红色的绳结也舞动起来。倾奇者望着那棵满是点缀的樱花树，虔诚地闭上眼睛，手作祈祷状。

倾奇者：亲爱的刀神啊……如果您真的有无穷的力量……

倾奇者：可否……借我一天……人类的心脏？

“沙沙沙”

神——没有回应。

只有空荡的树叶声和悦耳的铜铃响。

倾奇者落寞地垂下头，握紧了胸前的金羽。

这时，丹羽带着水果拼盘走过来：“倾奇者！在向神明许愿吗？”

倾奇者：嗯。

“哦？可以告诉我吗？”丹羽放下拼盘，在他身边坐下。

风轻轻地，划过树梢。月光正好，落在丹羽醒目的红色发丝上。

倾奇者：我想要——一颗心脏。

他抓住心房处的衣裳，那里没有跳动。

“哈哈。”丹羽摸了摸少年墨紫的发顶，又替他整理好白纱，很用心地说，“你有心哦，倾奇者。”

他懵懂的眼睛充满迷茫，却因丹羽的一句“你有心哦”，渐渐多了些什么。

倾奇者：它……在哪？……可以告诉我吗？

空气弥漫酒香，人们歌舞欢唱，但都比不过少年此时灼热的目光，渴求而期盼，纯净而无瑕。

那个夜晚，很静。或许是神明的恩赐，让他听清了这个世界上最明亮的声音。

“你的心，在这。”

倾奇者低下头去，丹羽的手传来股股暖流，穿过衣衫，透进皮肉和骨髓，传入那个无声之处。

倾奇者：我的心，

倾奇者：在这。

他再次触碰心房，没有回响，但他却好像真的拥有了心脏——就在前一秒。

神明回应了他的期待——借给他一秒的心脏。

倾奇者：真的……很温暖。

谢谢你，我的挚友。

真的，非常感谢。

那时的他——是这样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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