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温雅房间静坐了两个半时辰,直到管家带我出去吃饭,我的脑子都不在线。
“恒善小姐,公主殿下吩咐过让您吃好喝好。”管家在一旁鞭策着我,“您这样,让我不好交代啊。”
坐在贵气金木桌边,我又是摇头又是叹息,面对管家的困扰,我只能说:
恒善:你不懂。
恒善:我们不一样。
人是铁,饭是钢。好歹受了公主救命之恩,还是先别苦了自己。我纠结再三,最后还是夹起一片雪鱼片,含泪咽下肚——真香。
渐渐地,我放开了,饭菜与稻妻不同,却也有独特口味,津津有味地吃着一盘又一盘菜,企图把烦恼和忧愁也一同嚼碎了咽下去。
“公主殿下说了,吃完就送您去愚人众【散兵】大人那。”管家来了个猛雷。
我差点把骨头卡在喉咙里,赶紧喝了大杯水,慌忙地擦着嘴,大声道:
恒善:什么!你再说一遍?
管家带着他和蔼慈祥的笑容一字不差地重复了一遍。
很好——今天是顿最后的餐宴。
我已经看透了,也没了食欲。
破烂子破摔,我浑浑噩噩地跟管家上了车,进了富丽堂皇的宫殿,期间好像还见了几个同样是执行官的人。不过,我都在挂机状态。
恶行什么的,还是别说了。
身处虎穴,说不定周围都是和他一样的人,搞不好最后拿到的令牌只有残缺的半个就得不偿失了。
拿我一个,换将军的令牌。
我觉得——
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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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挂着笨拙的大衣,围了我一圈,正好遮住了那破旧的里衣。
管家恭敬地跟人说了什么,我也没听,只记得他指着一个房间让我进去。
我看也没看雕刻华美的房门,头重脚轻地栽头进去。
至冬很冷,为了保暖,一般屋内都会开着暖气,烧着暖炉。因此我一进去——
我丢!冷死我了!
恒善:嘶!
我赶紧抱住手臂,不停往望身上哈气。
红木桌上,坐着一位隽秀的少年,头戴黑红螺旋条纹圆帽,一如既往。
他瓷白的手指有规律地敲击着桌面,将头斜靠在右手背上,眼神懒懒地望着我,见我不说话,没好气地开口。
散兵:站在门口干嘛?你还没资格当门神。
恒善:要怎样……你才能把令牌还我。
我语气莫名弱下来,眼睛却四处搜寻。暗暗搓着手,我现在才惊异地发现——散兵不怕冷。
没有任何取暖工具,裸露的皮肤,没有冻红的手指,一尘不变的衣着,恶劣的性格……
我默默在内心补上一笔——天生奇力,人体火炉,杀人不眨眼。
散兵:找什么?你的视力也没好到哪里去。
散兵对我的无礼很不悦,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向我。
我有一点点不安,但也不是害怕到说不出话。
恒善:散兵……大人?
我决定先稳住他的脚步,免得他措不及防地给我来上一拳。
散兵:哼。
他脚步没有停下的意思,眸子敛着寒光,眼尾的那抹红色越发勾人。身上的衣带跟在身后,肩上的紫白相间麻花流苏让我想到了将军。
恒善:等下!
我叫住他,他脚步稍稍一顿。
恒善:我跟雷电将军不算什么熟人。
恒善:她救了我一命,这令牌是她借我的。
散兵不向前了,站在离我一米远的地方,上下扫了我一样,语气明显难以理解。
散兵:救你?一个抱着别人大腿从稻妻一直抱到至冬的健忘废物?
“唰——”一把刀子直插我心口。
恒善:那不是我,大人。
恒善:人是会变的。
我艰难地维持着笑容,连寒冷都渐渐遗忘了。
不知触及了他的那根敏感神经,顷刻间,空气一下子凝到了零点。散兵收敛刚刚懒散、无所谓的态度,整个人变得肉眼可见的冰冷起来。我听见他有些刺耳的话语。
散兵:呵。
散兵:你懂的还挺多啊,恒、善。
近了,近了!
我拼命克制想退后的心理,努力在心中安慰。
脸颊触及一阵冰凉,散兵的脸在我眼前放大。他虽然语气不客气,但他的眼睛真的很好看。
不——他整个人都很好看。
能被挑剔的邪神赞美,也算为数不多了。
星河流转在他眼中,像一个大大的漩涡,看了就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想陷进去。
明的亮的,暗的紫的,他的眼里有一个世界。不过,看不见任何人。
散兵:你觉得,我是个坏人?
他硬生生把问句说成肯定句。
他捏住我脸的手松开,秀眉一挑,连带着额前短发也落下几根,长长的睫毛如盛开的花苞,将我罩在其中,无法躲避。
我鬼使神差地点头,很轻微的幅度。
那一刻,我看清那星辰波澜起了水花,扭曲着变得深沉幽静。他看到了,也早就猜到了。
离我的距离拉开,我一望,还是那个少年,似乎完全没有变化。
恒善:那个……如果做狗的话,三餐加住宿包吗?
刚转身的散兵脚下一停,转过头来,冷漠地鄙视我。
散兵:不是觉得我是坏人吗?
恒善:呃……其实可以接受的。
不像我,杀了百年的人,玩了百年的人骨。
与我比起来,这个晚辈似乎偏向文艺风。
不对不对!
我现在可要做个好人。
散兵:这么说,连团屎在你面前,你都觉得香。
他饶有趣味地摸着下巴,像看见了新奇物种,嘴角微微勾起。
这……可能在我的承受范围内……吧。
恒善:这也要看人。
我讨好的笑笑。
散兵也笑了,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
他看傻子一样看着我,自顾自地嘀咕,并且十分自然地对我左摸摸右看看,扯扯我的头发,看看我打着补丁的衣服。最后,恍然大悟似的说:
散兵:原来她喜欢这种类型的。
散兵:穷,没人要,缺根筋,傻得可怜,脑子不好,还是个战五渣。
他嘲笑我,也在透过我嘲笑将军。
这样似乎使他心情格外好,挥手扔给我一串钥匙。
散兵:出门右转第三间,其他的——
散兵:自己有嘴就去问。
我悟透了——这家伙见不得别人好。
别人好歹是给一棒子来颗糖,他倒好,给颗糖要看心情,棒子一天换一根,都不重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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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散兵的办公室,我脑子已经很清晰了。
出门右转第三间,很好。
打开房门——
掉皮的墙壁,破败的窗户,满角的蜘蛛网……
散兵,听我说谢谢你。
是我肤浅了,他不是给你一棒,是把棒塞你嘴里叫你表演生吞。
呵——
还是叫“执刑官”比较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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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愚人众内各路角色惊异的目光,我只管一趟一趟搬着水桶,擦拭房间。
不负众望,打扫完房间,已经到了接近晚上的时刻。
我疲倦的躺在床上,蜷缩起身子,对着冻得像胡萝卜的手愧疚得不能自已。
拉过被子,衣服也不脱了,只把大衣在被子上平整的铺好。肚子虽然饿,但仍比不过长途跋涉累积的困意。
连打几个大哈欠,我揉了揉眼睛,把手放在胳肢窝里捂着。
夜色很沉很静,这几天才刚刚离开稻妻,就发生了那么多事,也不知是福是祸。
缓缓闭上眼睛,我进入了难得的沉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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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她打扫好了没有。
慢吞吞的,也不会叫个人帮忙。
在办公室里,散兵刚刚忙完今天的报告。除了写报告,他一下午听到最多的门外话就是:
“快看!那个新来的已经搬了十几次了。”
“真惨啊……大冬天的还穿打补丁的衣服。”
“不过,听说是散兵大人的手下。”
“诶?那她以后有的受了。”
又是一阵嘈杂。
“呀!那家伙水翻了。”
“没人帮她吗?”
“你去啊……”
“算了吧……我可不想得罪执行官。”
“散兵大人经常责骂手下,说不定就是惩罚她一下。走吧走吧,别看了。”
“嗯,也是,到时候连累自己就不好了。”
责骂?惩罚?
冷笑几声。
只是为了治治他们的小毛病罢了。
散兵吩咐下人把刚刚说话的那几人都调到危险系数最大的部队里。他可不喜欢有人背地里说闲话。
不,他也不在乎。只要别妨碍他,或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撒野,扮演小丑就行了。
手指微动,紫色令牌浮现。
散兵研磨着令牌上的金色纹路和那个再熟悉不过的雷神印记——后颈处隐隐不适。
摘掉足够遮掩自己的圆帽,推开办公室的门,外面空无一人。
现在是训练时间,没人敢在这偷懒。
7:28
那个傻子呢?
已经做好再一次被那间房子的气味熏死的准备,他缓缓行走。
右拐,
第三间。
奇怪,没有难闻的味道。
看来打扫的不错。
脚下光洁的地板映出少年流畅的线条。想也没想,散兵掏出备用钥匙,大大方方地走进去。
屋里的灯全关了,和屋外的鹅黄色明灯形成鲜明对比。
熟悉的温度——这没有暖炉。
幽暗的香气——窗台上的夜来香。
简单的布局——勉强可以入眼。
视线渐渐落下,床铺上,一小团缩着,鼓成一座小山丘。
可在他眼里,好比一座为自己精心打造的坟墓。
幽紫色的瞳孔在漆黑中闪着淡淡的光,散兵伸出手,拽了拽少女捂得严实的被子。
恒善:唔哼——
少女眉头促起,翻了个身,将被子牢牢压在身下,自己则成了一个茧。
无意间的触碰,暖流顺着指间渡进心底。
她的小脸隐藏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将指间放在鼻下轻轻一闻——
是淡淡的,轻轻的,静谧的暖香。
是他不曾闻过的味道。
原神:当修为尽失的邪神成为散兵大人的手下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