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神（下）

黏嗒嗒的血液与黏液四处飞溅，扭曲缠绕的触手向目标爬行着发出咕叽的声响，但无一被邱凌霄斩断。腥臭的液体溅了她一身，头发被汗水粘成一坨一坨的，但她无暇顾及这些，精神及其紧绷的看着面前的无以名状者，照不进光的黑色眼眸中布满了血丝。

在她的视角里，一切都变了。

墙壁，天花板，地板腥红一片，黄白的脂肪夹杂在鲜红的肌肉里，偶尔会有几个肋骨从墙体中穿出。自己手中拿着的不是菜刀，而是人类脊骨做成的骨刃。攻击自己的不是触手，而是或灰黄或粉红的肠子，源源不断地从面前人的腹腔中流出。

她可管不了这么多，她的目标只有面前人黄衣之下难以遮掩着的，有力跳动的心脏。

诡谲而华丽的金色花纹不知何时已经攀上她的小腿蔓延到胸口，像是另一种形态的触手，带来不祥的气息。

翻滚，喘息，挥砍。

腐败的血液染红了她的衣衫。

由人体组织构成的墙壁上睁开了一只眼睛。

跳跃，闪躲，剁碎。

汗水浸透了她的发丝。

另外几只眼睛接连不断的睁开。

下蹲，侧身，挣脱。

极度亢奋让她表情古怪的扭曲，笑容狰狞。

伸展，爬行，挥舞。

满墙的眼珠直直的瞪大。

扭曲，哀嚎，蠕动。

山羊角长在粘液上，触手张开如同七鳃鳗的爪牙。

管风琴发出黑夜的声音，碎肉组成美味的无机质植物，无以名状者在月光中游泳，自由的心脏晃晃悠悠地吊在躯壳之下。

脑神经从她的头骨中伸出缠住脖子，额头上的眼珠掉出眼眶，邱凌霄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脖子上的嘴中有一股明显的腥气。

脖子是长在嘴上的吗？眼球会离开额头吗？好像是的，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恐惧让她精神崩溃，但并没有昏厥。

恐惧是面前的扭曲。

恐惧是飞舞的蠕动。

恐惧是爬行，恐惧是彼岸，恐惧是你……

恐惧是我，我即恐惧。

“当——当——当——”

青铜魂铃已被敲响。

“当——当——当——”

脑神经缩回头骨中。

“当——当——当——”

额头上的眼球……嗯？

额头上的眼球？

额头会长在眼球上吗？眼球会长在额头上吗？

眼球是在眼眶里吗？是在眉骨的下方吗？

混沌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清明，邱凌霄定了定神，直直的冲着哈斯塔的心脏砍去。

“嘎吱——”

这是心脏破碎的声音。

哈斯塔抬头看着她，邱凌霄看到他的脸时，神色一变。

自己正在狞笑的看着自己。

自己正在悲伤的看着自己。

自己正在崩溃的看着自己。

我就是他，他就是我。

金色的纹样蔓延到脖颈，她感到一阵温暖令人安心的窒息。

我杀了哈斯塔，哈斯塔是我。

我杀了我。

“醒醒！醒醒！醒醒！”

邱凌霄……谁在叫我。

面前一片黑暗，邱凌霄隐隐能看到一黑一白两个光点。

“你是谁。”

恍惚中，她听到有人这么问。

我是谁？

我是谁？

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

脑中的声音一遍遍质问，她痛苦的抱住脑袋，揭斯底里的叫喊着。

邱凌霄闭嘴！！！都闭嘴！！！！！

她持刀四处乱砍，已然陷入疯狂。

邱凌霄杀了我！杀了我啊！求求你！

温热的液体从脖子上流下，邱凌霄瞪大了双眼。

“安息吧。”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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