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幻

他不怪天渊。决裂后他曾给试图联系他的天渊回信，叫天渊不要对外说湃风是他的“弟弟”。天渊却钻了他的空子，固执地使用“义弟”。

汽车驶下野路，在高速公路上疾驰起来。

“他的尸体在家里，还没来得及送去殡仪馆。”湃风补充道。

“你家，还是他家？”影天的语气漫不经心，却绵里藏针。

湃风的眼皮跳了一下，压下恶狠狠的心情，强装出不在乎的模样：“他家。”

夕阳在散乱无章的云朵霞片中徐徐下沉，蔷薇色的斜晖闪烁不定地蒙在柏油路面上。

汽车的速度忽然慢了下来。前方出现了一座收费站，“ETC通道”几个大字在电子屏上闪烁着惨绿色的荧光。

“怎么回事？”光闪的上身微微前倾，“来的时候没看见收费站啊？”

湃风回过头，此时的高速路一片寂静萧疏，只有他们一辆车。收费站张着大口，好像它的存在就是为了迎接他们。

“墨天凝搞的？”影天转动方向盘，把车拐向应急车道，“这才多久时间，够他搭个收费站？”

“可能是走错路了，”湃风掏出唱片放在座位上，下了车，“我去探探虚实。”

“我也去吧。”影天说着，解开安全带也要下去。

“你别过来了，我一个人就行。”湃风摆了摆手。他打心底对影天没有什么好感，但如果他真的遇险，对唱片的安危来说，三个人总比两个人安全。他不想天渊的心血付诸东流。

他径直走向窗口。一个收费员探下头来：“您好？”

那收费员是个女孩，微微上翘的嘴角勾勒出一个含笑的桃花形，看起来对谁都笑意盈盈。

“那个，我就问个事啊，这条路是往哪走的啊？”湃风仰头问道。

“A市。”收费员说。

湃风心里“咯噔”一声。A市就是他住的城市，他们没走错路。但他仍努力保持着正常的嗓音：“我来的时候怎么没看到收费站？”

收费员用不解的眼神看着他：“你记错了吧，收费站还能凭空出现？”

湃风心中的阴霾越来越大。如果是他一个人忘记倒正常，但四个人一起忘记……世界上存在这种事吗？

他抬起头，灰白天空中卷起几条残碎的薄云，四顾光芒暗淡，就像一块布拭去了天地间的颜色。他不敢置信地摇摇头，刚刚还是霞光满天，忽然间又阴云密布。这更让他坚定了一个想法：这不是现实世界。

他仔细盯看收费员的额头，想从上面找出一丝天眼的痕迹。

天眼在未睁开时都表现为额头上的一道伤疤，睁开的方法就是划开伤疤。睁开后能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至于具体是什么，因人而异。

传说两位两位创世神是兄弟。他们的思路很相近，都认为赐予一部分人过强的能力会导致世界混乱。那位胜利的创世神解除了天眼者们作为神启者时的诅咒，但也埋下了新的诅咒：天眼决不能连续开启七次。

连续开启七次会发生什么，没有人知道，但总归不是好事。

收费员的额头平滑光洁，没有伤疤——或许是涂料遮盖，也未可知。

“冷静，这种时候如果慌就完了。”他对自己说，强逼自己压下躁乱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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