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之不及

空记性差得很，甚至屡屡在最落魄的时候被魈遇见，被魈捡回家，他也根本不记得这种事情，反而常常用带着狠意的眼神望向他——就像是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空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他甚至在神智不清的时候对魈控诉：你总是欺负我，你是个坏蛋，你为什么总是对着我冷着脸……

魈其实觉得空这种软绵绵的、带着撒娇感的尾音可爱极了。

他扪心自问，他在做空同桌的时日里，当真是对空小心翼翼极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抱在怀里怕碰了——难道空当真看不出来吗？

魈那么真挚地喜欢他，几乎要把自己的这颗心都要给他了。

魈很在意空嫌弃自己面无表情的样子，于是他在镜子前反复练习自己面带微笑的样子。

不过他在小的时候就很少笑，现在“笑”的技能可以说是退化了，他无论怎么练习，也只能获得一个僵硬的肌肉抽动而已。

后来魈发现，空会忘记自己所有对他的好，从而深深记住自己对他的所有的不好。

奇怪的毛病。

魈翻遍了所有的医学书籍也搜不到的病症。

空有草履虫一样的笨蛋脑筋，所以他那么坚定又一根筋地认为自己对空是纯然的讨厌的。

所以，魈无论做什么对他好的事情，他都会忘记是吗？

魈那么怀疑着，他甚至那么思考着——要是自己持之以恒地欺负空，他一定会刻入灵魂般地记住这些吧。

也不是没有幼稚过。

有意无意地拉扯空的辫子，把空的辫子解开又替他系上，空只会记得自己把空的辫子解开了而不记得自己把他的辫子重新系上了。

红彤彤的眼睛，像是一个胆小的兔子想要缩进自己的洞穴里。

他的脸颊因为委屈而鼓鼓的，眼眶周围泛着红。

假如把他欺负得狠了，他一定会发出好听的声音吧。

因为他的小同桌太可爱了，太美丽了，以至于魈对他产生了不该产生的色情的联想。

不过，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这样做了。

空可怕的病症，同样也是对魈可怖的诅咒。

每天打扮得美艳而清冷，空不会因此而多看他一眼，只会远远地避开——魈看过太多次了，空在来路时看见他，不选择与他打招呼，而是选择夺路而逃或者是直接换条路走。

空知不知道，这样的做法很伤自己的心啊？

空他不知道，自己早就知道了。

魈在见到他的小同桌的第一眼，便有似曾相识之感——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他们就认识过一般。

那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在“层岩巨渊”，为送众人回归而倾尽自己，他落下深渊却又侥幸未死——那个熟悉的少年哀哀地埋进自己的胸口哭泣，仿佛眼泪永远都止不住似的。

他向那个少年保证：会好好地活下去。

毫无根据的梦境，却是那么真实，因为梦里那将他热情拥抱的少年，正是他那同桌——空。

他搞不清楚，空他为何梦中对他如此热情，而在现实之中，却对他避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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