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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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设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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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乔起的比较早，因为明天她就要迎来十六岁的

生日，昨晚激动地辗转反侧，直到司马懿拍了拍她的背，叫她安分点睡觉，她才肯闭上眼睛——十六岁，让她想到石榴果，想到鲜红的花，想到她淡橘色的裙，想到海岸边被风吹过的夏天。大乔坐起来，捋了捋有点炸毛的头发，身边依旧只有个冰凉的凹陷——司马懿会在她生日前一天把两天的学业都完成，她知道的——叠好被子，把头发扎起来，今天不知道干什么好，她拉开窗帘，看着窗外依旧是春天的景，开始期待她的生日。

以前乔家会给大乔办庆生宴，无论平时如何，庆生宴都会是隆重的。生日是她的免责牌，在各家少爷小姐面前，乔家大小姐会打扮的光鲜亮丽，坐的笔直，收不认识的家族送来的礼物，和陌生的同龄人谈笑。从早到晚没有冷眼苛责，全世界都在对她笑——于是她也笑，露出几颗白糯的齿，过着只属于她的节日。

和司马懿一起生活后，大乔都会受到他送的生日礼物：前年是花灯，点亮后，会有小鱼的影子映出来；去年是木簪，上面镂着梅花，司马懿帮她盘好头发，轻咳了一声，说，不错——今年会是什么呢？大乔隐约能从他近日的行踪里猜到些，又连忙打住，不希望当日她的兴奋会就此打折扣。于是她的思绪飘飘，飘到其他的地方上：今年她应该给司马懿回什么礼呢？

大乔换好衣服，出门去买些宣纸。推开房门，便看见拐角处的影子来回变换，她知道有人在那——学院里男生知道生日那天她会和司马懿出去，所以提前一天来找打球庆生。那个男孩红着脸，眼睛在大乔身上停留片刻，又垂下来：“我听说你明天过生日……”大乔知道他不仅仅打听到了这些，还有她的喜好，她的生活习惯，她的日程，甚至司马懿的日程——但大乔没有那么在意，就像是在乔家也会有完全不相识的人四处打听，送出意外心仪的礼物一样。不过以前礼是乔家的大小姐收，现在礼是司马懿的养女收。于是大乔握住男孩手里的花，趁他那兴许贵重兴许精致的贺礼还没送出，眉眼弯弯，笑着说，谢谢你。

手里拿着一捧花，头发随着脚步一晃一晃的，大乔回到住所，百无聊赖的等着司马懿放学。她没有像以前那样把男孩们的花四处分开放在各处，而是有些小心眼地堆成一簇，插在餐桌上最显眼的花瓶里，叫司马懿也瞧瞧；她翻开字帖，铺上刚买好的宣纸，随便磨了点墨，写上几个字却又倦了，墨水滴到纸上慢慢洇开，她有些闷闷地热——因为她才十五岁，没经历过什么等待——于是把纸收起来，找别的事干；她翻箱倒柜，终于翻出一盒糕点——以前软磨硬泡厨房阿姨，换到下厨的机会时做的绿豆糕——咬上一口，夹心有点腻。大乔托着腮，小口小口嚼着，绿豆糕酥酥地掉着渣，她吃完了，打扫干净，再坐立难安地想，他怎么还没回来啊。

她听到开门声，司马懿回来了。于是飞快地凑上去，近得几乎扑进他的怀里。从那明显突出的口袋中，不难看出明天的礼物会是什么，但是大乔装作没看见，司马懿也只是脱下了披风，口里问着她一天的生活。大乔答不出来什么令人满意的东西，所以塞了块糕点给司马懿，他用一只手虚虚地接着，也就吃下去了。她眨眨眼，没有问好不好吃。

司马懿要做功课，于是大乔又拿出快干了的砚台，开始磨墨。她总记得以前也有这样的时光，在昏暗点的灯光下，她也是这样，司马懿写字她就磨墨，司马懿看书她就凑过去读。她喜欢墨锭划过磨砂底的感觉，对她来说，这种感觉和拿面粉和水和面，或者司马懿无数个早晨给她扎辫子是一样的。似乎是一个个无意义的小举动，成百上千次后又会看到成效。事物的变化把时光具体化了，她看着墨水划过纸面，烤好的糕点散发出香味，身后的辫子一天比一天好看——大乔毕竟是乔家千金，司马懿也不是生来就做养父。于是她想，墨可能会碰撒，面可能会揉坏，辫子可能会扎歪，但是没关系，没关系。那时候白天结束，他们就蜷在灯火下睡觉，听着火花发出丝丝的响声。当时司马懿还是个少年，大乔充其量也只是个幼女——现在已经变成了青年和少女。常说时光如白驹过隙，可大乔思来想去，觉得马跑不了那么快。时间更像是风，或者海浪，一朝一夕，一起一伏，回过神来，风带来春天的甜……她想着，换了个姿势磨墨。

大乔不算是一个缺少耐心的孩子，但是她有点坐不住——因为她才十五岁，而明天是她的生日——但是总不能就这样逃避，于是她找了别的吸引她注意力的东西，只是盯着司马懿看。

他有着浓密的睫毛和黑色的眼睛，大乔想起自己的蓝眸常被形容成海的颜色，那司马懿的黑瞳呢？也许是夜的颜色吧。她有时候盯着义父的眼睛，就会有种被吸进去的错觉——她是海，司马懿就是海上的天空，包裹着她，月亮映在水面上，让黑夜也不那么寂寞。大乔在司马懿的眼睛里长大了，她无端的想到，思绪跑到了没有星星的夜上，手也一直机械的动作着。直到司马懿不轻不重地敲了敲她的脑袋，大乔眨眨眼，才发现自己把墨快磨下去一半。

他写完了，收起纸，便催促大乔去洗澡。她知道司马懿的用意——就像司马懿知道她希望明天能漂漂亮亮的过生日。大乔接好水，便褪下司马懿给买的长裙，松开自己的长发，轻轻地梳洗着。她长大了，大乔想，头发已经齐腰长，个子高了——曾经她还没有司马懿的腿高——也开始发育了。想起自己穿上旧年的衣服，对着司马懿说胸口有点紧时，他黑色的眼里流出的一丝丝惊愕和欣慰。是因为她长大了吗？过了今夜，大乔还要长大，也许她出生时种下的那棵树已经开过第一轮花了，而对她来说还会有很多第一次，因为她才十五岁，还有无数个明天。

大乔洗漱完，穿上衣服，在灯火下看见司马懿翻着书睡着了，于是坐在他身边。一般情况下他会醒来的——司马懿很警觉——可是今晚他只是轻哼一声，没有再动弹。也许他累了，大乔想，头发没有擦干，湿漉漉的，但是她靠在他身边，听着他胸口的跳跃，感觉很温暖。

她想起曾经穷苦的，只有彼此相依为命的生活。相对比来，学院里的生活简直幸福的像是梦境。再小点的时候，她听过新生儿的第一声啼哭，见过患病的老者挣扎着闭上双眼。她也知道战乱的存在，没落贵族在沙漠中伺机报仇，区区小儿背负着家族的命运，有父子为了家主之名刀剑相向，有兄弟在战争中分开便再也没能相见，有家族为长子剑走偏锋而苦恼不已，有家族痛恨继承者没有出息。她知道有人一腔抱负随着刀口流出的鲜血消逝，有人满载遗恨尖叫着复仇，有花开花谢，有缘起缘灭，也有潮涨潮汐，有人相遇就有人分别，恨和爱都一念而生——她知道，但又不敢相信，觉得不过都是午后一梦而已。梦醒了，司马懿还在她的身边，点着灯看书——因为她才十五岁，只是个美貌，聪慧，有着温柔性子少女，她还有好多好多个明天，有好多好多如小雀叽喳的话要讲。她相信一见钟情，相信白头偕老，相信冬寒冰霜会被春日艳阳融成水，相信漫漫长夜后会有更灿烂的光，——她怎么能相信世间有那样黑的黑暗呢？

她才十五岁，靠在义父的肩上，像只被雨打湿的小猫。而同一时间，屋外有世人生生死死。战乱，疾病，还有很多她想不到的爱恨情仇。但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她才十五岁，相信光会驱逐黑暗，相信危险被隔离在屋外，相信义父会站在她身前；她相信一切美好，灿烂……因为她才十五岁，今夜后就是十六岁。她没有经历那些被鲜血沾染的回忆，她没有体会爱人被杀害的撕心裂肺的痛苦，她不知道长夜无尽泪是什么感受，她也不会和昔日亲人反目为仇——拜托，大乔今年十五岁。

现在的她只确信三件事：一，也是最重要的，重要到她睡不着觉——明天是她的生日；二，她头发湿湿的，困意袭来，司马懿的体温显得过于温暖，她懒得去擦干；三，她靠着司马懿的肩，听见他咳了一声，推开了自己：“快起来擦干头发，然后回床上睡去”，于是她想，他原来还没睡啊。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司马懿掌着灯，光在他眼睛里如水波荡漾着。他见大乔没有反应，便换了个稍微温柔的语气，“去擦干吧，不然会着凉。”

还有一句你没说，大乔有点不满地看着他。她瘪着嘴，偏过头去，知道她会听到她想听的。

“乔莹，生日快乐。”司马懿淡淡地补上了，大乔笑起来，心因为长大了一岁怦怦直跳——注定又是个不眠夜。她看着司马懿的眼睛，里面映出一个朦胧的人影来，是我，大乔想，擦完头发后，这个小姑娘又会得寸进尺，想办法在今夜就得到生日礼物——看吧，虽然她只有十五岁，但是她还有好多好多的小心眼，可以骗来好多好多甜蜜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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