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低谷的人看谁都像救赎’……没什么,一句忽然想起来的、觉得很应景的话罢了。”
—·《一日将尽》·—
Part 4.
埃尔莎记住了那位忧郁得同风信子般的调香师的联系方式,用她那被循环往复的生活冲淡得迟缓的记忆力。
是人皆有侥幸心理,但与之并存的,或也有一定程度的谨慎与理智。即便已回了家、已躺回了床铺上,埃尔莎仍忍不住怀疑调香师的出现是否属于偶然。
——即便埃尔莎往常确乎是从未在酒馆里看到过她,哪怕是与之类似的身影。
…薇拉·奈儿,一位调香师,一个显得如此独特的姑娘——
埃尔莎不确定自己的形容是否确切,但在她看来,少女正是如昙花般幽雅华美,带着点莫名的悲哀,让人颇感到些…魂牵梦萦。
……
不,埃尔莎。你在想什么啊。今天…今天才是你第一次碰见她,不是吗?
有些懊丧地晃着头并扯过被子掩住脸,连埃尔莎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那张苍白且平时几乎没什么情绪波动体现的面庞,此刻竟有了些笑意。
Part 5.
“…喂,您好。哪位?”
“埃尔莎·安吉尔。日安,奈儿小姐。”
如同一个静候庭审的犯人,埃尔莎紧攥着电话等待薇拉的回应,以至于手指骨节都已略泛白。已经记不清上次她显得如此焦虑是多久以前的事了,这回再重温那种感觉…倒令人感到些莫名的新鲜。
毋庸置疑,这种近乎窒息的沉默是一种折磨,所幸它并未持续太久——客观看来。纸上混乱的线条已不知纠缠几轮,那个清冷的女声才终于缓然飘来:
“日安,安吉尔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您——还记得我吗?”
但类似的没有后续的契机她也见了太多。急不可待地,埃尔莎追问道。
又是片刻的沉寂。
“……您应该清楚今天不是愚人节吧?希望您不要太过低估了我的记忆力——昨天我们不是还在酒馆里见过么,安吉尔小姐?‘科伦亚酒馆’。”
……
如释重负地叹出一口气,连埃尔莎自己都没有发现,她本轻颤着的声音忽而变回了正常——甚至还带着点久违的欣喜。
“您今天应该没什么日程的安排吧…?如果可以,我们在维纳斯公园见面,好吗?——没什么,就是纯粹…想散散步。”
Part 6.
埃尔莎惊讶于自己为何在以前从未意识到晚间的维纳斯是何等之美,事实上,最近值得她讶异的事情并不在少数。许多东西在往常与她之间似乎都隔着一层迷蒙的薄纱,而如今,这层纱被慢慢拉下,所有事物,昭然若揭。
是因为公园太大还是时候还早呢,顺着护城河旁修筑的小路信步前行,她们一路上几乎没遇到什么人——但这正合埃尔莎心意。静心听取流水淌过平和的哗声,抬眸凝望路灯昏黄光照下飞舞的萤虫,甚至是低头观察地砖的繁杂花纹……这或许是她几百天来最开心的一次。
年轻的调香师此时就缓步行于埃尔莎身侧。即便是这个时候,她好像还怀揣着割舍不下的心绪呢…后者侧头观察着她的神色,琢磨着自己是否应开口说点什么。
“奈儿——”
“安吉尔小姐——”
在发现对方欲开口说点什么且几乎与自己同步发声以后,两人是不约而同的一错愕,旋即又表现出些忍俊不禁——这是埃尔莎作出的反应。薇拉尽管面上也有了些隐隐的笑意,但很含蓄。埃尔莎颇新奇的发现,这位冷艳的小姐竟也有如此柔和的笑。
“…您先说吧。”
埃尔莎意欲表现出点礼让,但薇拉显然快她一步。埃尔莎敏锐地察觉到,后者的语气中带着点试探。
说——说什么?
也是在这时埃尔莎才回想过来,刚才叫薇拉姓氏时,她并未先手考虑好自己要跟她讲什么。
那就…唠嗑些家常?
生平第一次,埃尔莎开始懊悔自己压根不知道怎么跟人聊天。
“其实吧…奈儿,您不妨直接叫我埃尔莎尽管我们认识得并没有很久,但这样始终以姓氏和‘您’去称呼对方……未免也太过生分了。”
这个理由多少是有些冒昧的,何况是在薇拉这种显得不太好接近的少女面前。但出人意料的是,这回她并未表现出忌讳,颔首表示对埃尔莎提议的赞同,她应答着:“您——你也可以直接叫我…薇拉。埃尔莎。”
略尴尬地微笑着,埃尔莎将难以置信表现在了心里。
然后呢?还要跟她说些什么?
在薇拉看来埃尔莎一定正因为选择话题而踌躇不决吧,但埃尔莎心知自己已有头绪——或许,她能够和薇拉——这个她所首次遇到的、不会被“一日囚”回溯了的人,聊聊自己的困窘处境?但这会不会太草率了呢…即便她如此特殊……
很纠结。
略顾虑地再一侧头,埃尔莎忽然发现,注视那双恬淡的棕眸,思绪竟能在莫名间变得平静。
—
“就是这么一个状况。反复持续一天的生活,永远。”
她希望薇拉能对自己的发言作出哪怕敷衍一个“啊”的回应,可事实又是如此令她大失所望。身旁的少女就这么闷声不吭地低着头前行,晦暗着,连路灯的光都照不清她脸上的神情。
埃尔莎仿佛也在一瞬间失去了发声的能力,这很奇怪,分明平时她是能絮絮叨叨说出很多话的——其中大部分是挖苦人的讽刺——可此时她也只能窘迫地敛眸,漫无目的地和薇拉一同前行着,聆听护城河水流淌过的簌簌声响。
“那——一定很痛苦。”
随淙淙流水而逝的时间不知去了多少,埃尔莎终于听见薇拉如此说。声音很轻,几乎随时可能同风散去。
这回反倒是她不知该如何接茬了。
然而薇拉也似乎并不需要她接茬。一声叹息和同风闯入埃尔莎耳畔,埃尔莎久久注视着她,直到薇拉终于反应过来也注视着前者——在埃尔莎慌乱将视线收回去时,仍忍不住琢磨为何薇拉眼底的怜悯还带着些悲哀。
…其实,论到底,她也已算是习惯了这种生活,怜悯倒可以理解,那么悲哀——?
她相信在日后的交往中自己会找到答案。她和薇拉,可以一直相处下去的吧?总是封闭在个人世界里的她还从未有过朋友。她相信这不会是一种奢望,绝对不会。
……
“那么薇拉想说什么吗?就在刚才,你和我同步叫起对方名字时——”
“这个……”如梦初醒般,薇拉一愣,随即坦然地回答,“非常感谢你在酒馆帮我拿到那束花,埃尔莎,这对我很有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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