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特蕾西

埃尔莎似乎并不打算弄明白为什么楠希会在房间内发现昏倒的自己，就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应当。此后约莫一个星期里，她一度陷入了无妄的闲散中，基本无事可做。

——是夜莺，或者别的什么人对她没能及时完成「推演」的惩戒吗？

埃尔莎不得而知。但可以明确的一点是，她并不喜欢这种清闲。

—

一天内连续进行五六场对局是什么体验？

特蕾西大概对此很有话语权。

搀扶着看上去极虚弱的特蕾西磕磕绊绊地回到庄园，埃尔莎的目光是无可阻拦地带上了怜悯。同上所述，这已经是特蕾西今天参加的第六场对局了，她身上某些伤痕的印记还未消失，又是一道道新伤覆于旧伤之上。殷红的血迹延伸于两人身后，消融入泥土里，但又奇怪地没在庄园内部的地板上就迹。

也是在这个时候埃尔莎才真正明白，为什么庄园外的那条小路上会弥漫种异样的腥味。

——是血啊。

特蕾西·列兹尼克：啊哈…这安排，真的很“人性化”呢…。谢了，埃尔莎，医务室我可以自己去。

其实特蕾西的情况真的很不容乐观吧。

给人一种…一个不小心就会死掉的感觉。

埃尔莎·安吉尔刚好我没什么事做。没关系的。

微叹一口气，埃尔莎在瞥到特蕾西一些看起来很新的伤口的位置后谨慎地避开了它们，并尽可能轻地架着那副瘦弱的身躯向前。自己的衣服也隐隐有些湿凉了呢……大概是被血沾染到了。

埃尔莎感到靠在肩上的特蕾西动了动脑袋。诧异地回头，刚好对上了后者混杂了许多不知名情绪的目光。

埃尔莎·安吉尔…怎么了？

迟疑地顿了顿，她问。

特蕾西·列兹尼克：没有。……就是——

看上去颇有些费力地摇摇头，少女的目光闪了闪，最后用细微如蚊蝇般的声音喃喃道：

特蕾西·列兹尼克：就是…谢谢。

—

埃尔莎·安吉尔庄园里除了艾米丽还有别的在医疗方面有水平的人吗？医务室只有一个人，恐怕很难照管得来吧。

麻利地将被撩起的窗帘垂下，埃尔莎担忧地垂眸注视微闭着眼躺在病床上的特蕾西。艾米丽已经出去了，也是在她为特蕾西处理完伤口并允许后，埃尔莎才进入的医务室。

现在想来，艾米丽大概是整个庄园里最忙碌的人吧。每天都有不计其数的伤员要接待，更有自己的对局需要面对…。

何况她的出场率并不低。

特蕾西·列兹尼克：当然不止黛儿小姐一个人，一些因为职业原因的人也偶尔会过来——

埃尔莎·安吉尔怎么，除了「医生」，这座庄园里还有「护士」？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脱口而出道。但特蕾西并不以为然，微笑地摇摇头，她依旧闭着眼，纠正道：

特蕾西·列兹尼克：不是。但有入殓师卡尔，或者心理学家梅斯默小姐。即使他们来着的频率显然并不比黛儿高。

也对，从没人说过必须得是医生护士之类职业的人才能全责负担起医疗这块。

尴尬地冲特蕾西笑笑——即便埃尔莎知道她并没在看自己——后者思忖一阵，又好奇地追问：

埃尔莎·安吉尔那么，敢问这位入殓师——

特蕾西·列兹尼克：银灰色头发，常年带着口罩且沉默寡言的那位求生者就是他。

顺畅地将埃尔莎余音未落的话衔接下去，睁眼，冲显出些错愕的埃尔莎一偏头，特蕾西淡漠地笑了笑。

特蕾西·列兹尼克：这么说可能有点夸张，但确为事实——时至今日我还没好好跟他说过一句话呢…他总是那么缄默，很多时候都待在自己的房间或活动室一个房间里，对什么都一副很畏惧的样子……

闻言，埃尔莎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但在又一次感知到特蕾西探究目光后，又蓦地望向了自己的足尖，举止中透出几分躲闪。

但特蕾西又怎么会不懂埃尔莎的意思呢。

特蕾西·列兹尼克：…他的那种“胆怯”大概比我更深层次一点吧，毕竟我来庄园比他久，某些性格也被变移了。可惜的是我的“胆怯”特性并不会随实际变更，很多原因，更主要的解释来自夜莺——“会影响游戏平衡”。

自嘲般地笑笑，她终于移开了聚焦在埃尔莎身上的目光，转而颓丧地低下了头。她在看什么？白得单调的床？自己身上已被绷带裹掩起来的伤痕？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埃尔莎隐约在少女衣装口袋附近看到了一抹金属般冰冷的寒光。

带着些许惆怅的沉默持续了几分钟、几星期甚至几年，埃尔莎才又听到那阵清冽的嗓音伴随着一声叹息出现：

特蕾西·列兹尼克：但，其实庄园游戏根本就没有真正平衡的时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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