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的绝塔（下）

她浑身湿透，单薄的白衬衫已经被水完全浸湿，仍在不断的滴水。

她整个人像一只熟透的虾一般蜷缩在草地上，清澈流动的水流中有一个人形的阴影。

但他现在根本管不了那么多，脱下自己的外套慌张的披在女孩的身上。

以一种小孩子不太喜欢的方式将她送到了，那些人口中的医院。如之前的电话中的交谈一般，这里真的很破也很旧。

同样，也有许多小孩子被他们的投资人用强硬的手段带到这里，被那些所谓的医生粗暴的捆住手脚。

万能龙套：先生，你先等等。

万能龙套：我们这里...

他看了眼怀中浑身湿漉漉和那逐渐强硬的身体。他已经一刻也等不了，他不确定这家伙到底在水里泡了多久，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黯怎么，你们就要看看这么小的一个孩子死在各位眼前吗？

万能龙套：...

万能龙套：确实有一个病房还空着，不过...

黯不过什么？

万能龙套：她最多也是发烧了，去前台拿点药就好了。

黯....

他当时太着急了，完全忘记了思考。只是疯魔的一般跑到医院和这些护士纠缠。

深知罪在自己的他，只是默默地沉默了几秒。深深地鞠躬，语气中带着歉意说

黯抱歉，我看见她当时这样子，就...

万能龙套：没关系的。

万能龙套：毕竟，如果您等不及了，在她发烧的情况也不是不行。

黯...

黯脸上的表情慢慢的开始变得僵硬，有股说不出的感觉。那个护士的这句话，和那句等不及再接那天晚上隔壁的惨叫。

这座福利院绝对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简单道歉之后他们就离开了。

到了一楼时，电梯貌似是坏了。而那些护士和医生宁愿等待维修工，却始终不愿意靠近被黑暗笼罩的安全通道。

黑暗的安全通道里闪出一丝亮光，一个微弱的小孩的声音响起。

“投资人先生，已经两个星期了。你什么时候带我走啊。”

“哦，原来这次依旧是要带走我的身体吗？”

小孩的声音在下一秒瞬间变得亢奋起来。

“什么？！这次就是最后一次了，就可以带我走了！”

他站在不远处看着，那个小孩似乎是察觉到了这个偷窥者。诡异的转过头，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和他怀里的离。

这个小孩，除了眼睛和身上的皮肤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一样。不难看出，是他口中的投资人做的。

强烈的不安感，令他顿时毛骨悚然。脚步在不知不觉间加快了不少。

——

好不容易把退烧药给她吃下后，黯靠在椅子上看着从旁边的书柜里随手拈来的一本破书。

突然，一张黑白照片映入眼帘。似乎是福利院的合照，整个福利院的小孩都站在大草地上，本是一副温馨的画面。

但每个孩子头上都标着不同的价格还有他们的名字。瓦格纳3000元，阿米娅10000元。

他看着这张照片，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了自己将要领养的小孩，离，她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光彩怀里只是紧紧地搂着一本彩绘。

站在她旁边的一个男孩同样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手腕上脸上缠着绷带即使这样依旧有掩盖不住的针孔。

而这张照片上的孩子只剩下了他们这些人的孩子的脸上没有被画上错号，除了最近那几个刚刚失踪和被拿去做药引的。

从小在法治社会长大，父母又都是高学历的知识分子。他自小就被保护的很好，一生活在精心编制的童话故事里的人是不会想到世界上还有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黯...

他怀着忐忑的心情翻开了下一页，也夹着一张照片。同样的黑白照，是一座墓地，孩子们穿上严肃的黑衣为这些死去的孩子祈福悼念。

一样的，这张照片里少了几个上一张照片的孩子。下一张照片，是一个男孩双手合十在教堂的神像之前。

再下一张照片，同样的是上一张照片里的男孩。似乎因为营养不良，他比正常人要瘦弱不少，一股风似乎就能把他吹倒。

他整个躺在草地上，身边是一位抱着他的身体埋头哭泣的女孩，最后一张照片依旧是他们两个，这一次他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一张和自己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脸，他们背靠在一起，照片中的女孩看起来很惬意的样子。

那个女孩无疑就是离，她要带出福利院的孩子就是这个死在了几年前的男孩，一个和现在的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离：看完了吗？

离不知从何时醒来，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沉着气。

离：你应该有很多问题吧。

离：比如，为什么照片中的男孩和你一样还有那个照片中的我。

黯不，他看起来比我小时候嫩多了。

黯要说的话，我小时候至少老了他两倍。

离：....

重点不在这里啊喂

黯不过，你可以解释一下。这张照片吗？

他缓缓举起那张照片，是那张合照。

黯比如有些人脸上的黑x和价格。

离：哈？这年头要是像你这种智商的人遍地走那你们公司早倒了。

黯谢谢，勿cue。

离：我不是说过了吗，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商品。

离：每个人都价值就是他们的价格。

离：我刚来时，一直是阿米娅姐姐照顾我们的。

——

阿米娅你是新来的孩子吧，我是阿米娅。

离：...

阿米娅不用害怕我的。

那是她在这里最快乐的几年，阿米娅总是无私的爱着每一个孩子。

“阿米娅姐姐可以教我画画吗？”

“阿米娅，四缺一！”

“阿米娅姐姐，小熊不见了！”

总之有事没事阿米娅。这段快乐并没有一直持续下去。

一个投资商来到了这里，从此孩子们再也没有了一个阿米娅在的夜晚。

只是第二天阿米娅总会带着一身伤和白色粘稠的液体回来。

一次深夜，阿米娅难得可以睡个安稳觉。而身下撕裂般的疼痛却令她辗转难眠。

阿米娅嗯？是离啊。

离：阿米娅，那个投资商是不是对你做什么了？

阿米娅没有啊。

离：那你的伤是怎么来的？

她不等对方回应，拉住她的手，掀开衣袖的那一刻。白皙的胳膊上落下了数不尽数的血痕和抓痕，后背更是惨不忍睹。

那也是她记忆中那个永远微笑着的阿米娅，第一次哭，却死死捂着自己的嘴，怕打扰到别人。

阿米娅离，带着大家逃跑吧。

离：为什么？出去之后又该怎么办？

阿米娅我相信你，这是我的直觉...告诉我的...

那支手臂垂了下来，身体渐渐的没了温度。她死了，那个所有人的太阳落下了。

——

黯坐在椅子上，手中的白纸早已被握成了一个皱巴巴的纸团。

黯不过，你有见过这几个孩子吗

两张彩色照片上，是两个长相不错的孩子。

离：见过。

黯麻烦你帮我保护他们的安全。

离用一种可疑的眼神看着他。开口说。

离：你不会要...

离：哼，真是老当益壮。

黯你到底在想什么啊？这两个孩子根本不是孤儿。

黯朋友托我带他们回来。

离：好了好了，我错怪你了。

离：记得付钱。

黯当然。

——

离：晚上好，投资人。

离：你说的那两个孩子都很安全。

黯嗯。真是麻烦你了。

离：不麻烦，给钱就行。

离：好了到此结束吧，总共24秒，抹个零吧。1分钟。

黯哪有越抹越大的？

——

最后一日的前一晚，那股诡异的笛声又再次响起。离无论怎么也摇不行熟睡在床的花小楼。

离：这家伙到底睡得有多熟啊！

维尔别白费力气了，你叫不醒她的。

维尔没想到这里卖的安眠药质量还不错。

离：你为什么要给她喂安眠药？你明明知道...

维尔那么你就确定你的投资人真的会遵守承诺吗？

离：...

对啊，那个家伙终究都是一个拥有一面之缘的人而已。又怎么值得自己这样去做呢。

离：兴许我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维尔从床头拿出一把小刀，刀身已经锈了。渐渐的向她逼近。

迅速拨通投资人的电话，电话那头却响起了冰冷的声音:对不起，您的电话以停机请稍后再拨。

离：真的是。

维尔后脚微微上扬，借助自身优越的弹跳能力越到离的背后，小刀如丝线一般划过。

想象中的痛感并没有如约传来，反而是一个东西倒地的声音。

维尔你不会真以为我要杀你吧。

维尔你身后有东西你没发现吗？

她的确没有发现，这东西几乎是黏在她身上了。像一条变色龙一样。

维尔至于喂她安眠药主要是她醒来太吵了。

离：...

仔细想想也没错。

维尔的电话响了。

维尔喂，有什么事吗？

“你不是想要你那个废物哥哥吗？给你开个条件，要么让你眼前的这个人说出来她的投资人的行踪要么杀了她把她的投资人引出来。”

维尔...

维尔面露杀气的看向离，手中的小刀又握紧了几分。

维尔我知道你不会开口说的。所以我只好杀了你...

离：等等，能不能放她走。

离：她至始至终都是个被卷进这里的普通人罢了。

离：一个根本不会影响任何人计划的人。

维尔...

维尔这或许就是大人口中常说的死刑犯最后的遗愿吧。

维尔我答应你。

电话终于打通了，那头传来汽车的启动声。

离：...

离：我突然觉得把你出卖了也不错。

黯什么？

离：没什么投资人先生，你只需要知道我们两个人必须死一个就行了。

黯...

黯这又是什么情况？

离：总之一时解释不清。

维尔还敢分神？

刀尖划破了稚嫩的皮肤，顿时鲜血横流。

离：嘶，这一刀下去会不会得旧伤风啊？

离：记得补偿医药费。

黯...

枯叶铺成的泥路中，枯叶飘荡在夜空中。被碾碎的枯叶吱吱响，颠簸中只有警察才会有得证件照抖落在副驾驶。

这一刻，他竟生出了这样的一个想法。回去就她，看这样前几日的努力就白费了，根本目的本就是为了探查这个福利院，现在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可背后又是一条孩子的命，方向盘上的手开始剧烈颤抖。

离：做不出选择吗？

离：把选择权放在你手里还真是个错误的决定。

她的目光落在半开半掩的木窗上，二人假机缠在一起。实则，一步步的向窗边靠近。

维尔你疯了？

离：我没有，直觉告诉我这是性价比最高的。

两个身影在木窗前闪动。

维尔要死别拉着我。

离：有个陪葬的应该也不错。

维尔你就算杀了我又有什么用？

维尔你的那部手机依旧会...

离：会暴露另一方的位置对吧？

离：把它毁了应该就行了。

她的眼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光，樱红的唇瓣动了动。接着，那部小巧的手机通过木窗掉入了那条小河。

思绪就在这短暂的一瞬回到那个夜晚。

黯你告诉我这么多，不怕我赖账吗？

离：一开始你就不会支付我任何费用。

黯...

黯你知道了...

离：但我还是选择相信你。

黯为什么...

他的眼神迷离开来，就像被打乱的一滩水，波纹层层荡开。

离：因为你和他一样，尤其是那股傻劲。

离：你真的有信心带我出去吗？

黯我不确定...

离：没关系的。

——

身体加速前倾就像是折断的稻草人一般，身上的重力使维尔只能被动跌落。

维尔你疯了？我们都会死的！

离：至少我无憾了。

温热的血将枯萎的大地染成血红色，象牙白的喷泉也染成了红水。如果神像不再高洁，又有人会信仰它吗。

另一头，在一座无名碑前。他的身影依旧那么板正，只不过身边多了一个人。

万能龙套：好好的来墓地干嘛？

万能龙套：这不是没有名字吗？

黯不，她现在有名字了。

他俯身捡起地上的碎石，在石碑上笨拙的刻下一个歪歪扭扭的名字。

离。

黯开心点小朋友，下次不会有人将你们亲手埋葬了。

黯你的运气会越来越好的。

说着，他从衣兜里拿出来一颗千纸鹤糖果放在了石碑前。

——

怕有人理解不了，我解释解释

这个福利院就是条灰色产业链，里面的孩子都是商品，任人宰割。

黯其实是个来探查的警察，混进去了，然后他就忽悠离，从人家嘴里套信息。

后来回去送证据时，被知道了。所以维尔的投资人要求离把黯行踪说出来，然后不说就拉着人家同归了。

后面的应该都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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