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枕被关在府中后竟开始绝食,皇帝听闻此事,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说是即便将她饿死,也不可丢了皇家脸面。
我被夹在中间,十分为难,只好亲去法华寺,见一见慧极。
法华寺中钟声悠扬,香火鼎盛,略抚平了我烦躁的内心。
听人说慧极在后山打坐,我便径自前去。竹林中,一身灰色袈裟的佛子阖着双眸,白皙的肤色更衬得他面若桃花,眉心那点红色为他平添几分妖冶。
我叹了口气,慧极睁开眼睛,我便撞进那一汪井水里。那样不惹凡尘的眼睛,我的心又下沉了几分。
“阿弥陀佛,施主何故叹气?”
“慧极师父。”我行了个佛礼,“家中女儿堪不破缘法,这才心焦。”
“缘法本就难解,需知人与人相见便是有缘,只是若执着于那一面之缘,反倒陷入其中,不如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怕是要出人命了。”我为难地看着慧极,“师父心慈,想必也不忍心有人为您而死。”
慧极默然良久,只道:“贫僧随施主走一趟便是。”
私下带外男入府传扬出去是极不好听的,只是宓枕如此,我也顾不上太多。
慧极屏退了众人,同宓枕谈了许久,待他出门离开,宓枕便和下人说要吃饭。没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只是宓枕变得沉默寡言,去重阳宫也十分积极。
过了年,听说慧极成了法华寺的住持,宓枕得知了这个消息,望着寺庙的方向看了一整晚。此后在学业上越发勤恳起来。
皇帝看她心定了许多,便找我商议她的婚事。我估摸着宓枕心里还是有慧极的,只是埋到了极深处,平日不提起罢了,所以面对皇帝的想法,我推说还想留女儿作陪,将此事压了下去。
这一留,宓枕就到了十八岁。她已经出落地十分标志,言谈间也很稳重妥当。过了除夕,她亲去圣宸宫,要求选驸马。
那天夜里,宓枕在我宫中喝了许多酒,半醉半醒间,她向我说起了几年前慧极同她的那次谈天。
她说只是看着他心里就十分地满足了,她说她知道慧极心怀天下,茫茫苍生都是他要渡的人,她说他注定要像泰山北斗,而她永远也站不到他身边去,如今这样已经很好。
她说着说着就哭了,抱着我一时阿娘一时师父地叫。她哭到最后睡着了,我却忽然想到当年刚见皇帝的时候。
那时他高高在上,俊逸非凡,我如今也站到他身边了,可他的宠妃一个接着一个,我已经许久不曾同他好好说话了。
或许,我还没宓枕看得明白。
过了约摸半年时光,宓枕嫁给了异国王,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我虽然不舍,却也祝愿她幸福安康。
宓枕出嫁的那晚,皇帝来了凤仪宫,他在烛火中盯了我许久,最终试探地牵住我的手,说我为他管理后宫,抚养子女辛苦了。
我不知被触动了什么情肠,居然在他几句话里流了泪。我已经许久没有哭了,心灰意冷的人是哭不出来的。
这么多年了,我该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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