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无悔（六）

项羽从未想过自己会被逼得如此地步，他自嘲的笑着，看向四周。

汉兵已经包围了四周，身后是乌江，如果要逃，便只有跳入乌江游走了。

但他不会这样做，对他来说，与其做个落水狗逃走苟且偷生，倒不如在这战场上死战到底，做个刀下亡魂。

“天亡我楚，非战之罪。”

他哀愁的说出这句话后，极其不甘的倒了一杯烈酒饮尽，顿时一股暖意从胸腔涌起。正准备拿起酒壶再倒第二杯时，却被虞清歌拦住了。她提起酒壶，动作轻慢的倒了两杯酒，自己拿起一杯，举到项羽面前:

“来来，妾当与大王对饮，兵家胜负，乃是常情。”

此情此景，她早就料到了。她没有惊慌，而是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的笑对着他。

项羽望着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喉咙干涩的发紧。

“报！汉兵还有不到半个时辰便冲过来了！”一个士兵闯入了营帐内，打破了这份宁静。

项羽无奈的挥了挥手，说道:“寡人知道了，下去吧。”

“是！”士兵听了，退出了营帐。项羽握着酒杯，无言的饮下了那杯酒。

他看着虞姬，虞清歌看着他，二人很有默契的，都没有说话，最终，是项羽先打破了沉默。

“你走吧，游过乌江，便可活下去……”

“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虞清歌以这一句话，终止他的劝告。

“说好不离开你，那便生死不弃。”

她像从前跟着项羽上战场遇到危险时一样，说出了这句话。项羽一愣，想起了从他们新婚之夜相定的诺言。

以前，那是以前，这次可不一样啊……项羽嘴角抽了抽，也不想再说什么了，他知道虞姬的脾气犟得很，决定下来的事，无论怎么劝，都没用的。

“大王，妾身，最后为你舞上一曲如何？”

虞清歌拿了一把软剑，上前待命。

项羽笑了，像是看透生死一般，无惧其他的笑了。他准许了这个请求。

她虽许久未练过这剑舞了，却还是一招一式都完美而又优雅，回身，跃起，挑剑，尘封的记忆一点一点在脑内回想起。

一曲终了……

低沉的声音顿时在营帐内响起，像是自嘲一般的说着一些话:

“枪挑了汉营中数员上将，虽英勇怎提防十面埋藏。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她无言。

“田园将芜胡不归。虞姬，你可有悔?”

她将剑搭在脖颈上，笑着说出了她等待已久的一句话:

“妾随大王，生死无悔。”

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地板，她的意识一点点的消失，最后，什么也看不到了。

来世相见。

她满意的笑了出来。

【二】

早上，虞清歌被自己定的闹铃吵醒，便睡眼惺忪的走去厕所洗漱。她刷完牙，抬头盯着卫生间的镜子，恍惚的看着自己的脸。

她一直都长这么好看吗？

虞清歌心里总是疑惑的，那次醒来后，她就变成了这样。

而今天也不知是第几次梦见自己变成虞姬，在和项羽经历生死与共的事情了。

她迷迷糊糊的记起舍友说那天她打着游戏，忽然就晕了过去，在医院里整整躺了三天，却查不出病因，后来还是她自己醒来的。

梦里的一切，既真实，而又虚幻。

心里仿佛空了一块。

虞清歌摸了摸自己精致的脸，脑袋里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这会不会是真的呢？

但她随即又否定了这个结果，好笑道:

“穿越，怎么可能啊？虞清歌你该醒醒了。”

直到某一天，她遇见了一个人，虞清歌才知道自己傻得可怜。

那天她在戏台下，看着台上的伶人唱着《霸王别姬》，空中下起了蒙蒙细雨，台下的听众纷纷站起离去。

虞清歌看着这阵势，也茫然的站了起来，但她并不是要走，而是流动的人群挡住了戏台。

忽然一个人撞到了她，她手中的本子因此掉落在地，翻开了某一页，上面画满了各种虞美人，记着几句《霸王别姬》的戏词。

她刚想弯腰捡起，却被撞到她的人抢先了一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田园将芜胡不归。虞姬，你可有悔?”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那人，泪落一滴，颤抖着声音说出了剩下的那一句:

“妾随大王，生死无悔。”

贱妾愿，来世与君再相逢。

贱妾愿，来世与君再相守。

————生死无悔○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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