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离替花澹清戴好耳饰,当即就把人轰了出去。未了还要扔下一句“别来烦人”,接着又叮叮当当地敲打起他没做完的东西。
花澹清摸了摸还有些充血发热的耳垂,略有些无奈地转过轮椅,去卧房寻十四夜。
他进屋的时候,十四夜正躺在床上翻话本,手边还摆着一碟切好的新鲜水果。
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十四夜也不抬头,只是软了声音对他说:“吃吧,小花。”
十四夜依旧是那副男女莫辨的模样,头发散在身后,好像才刚刚睡醒那样惺忪着眼。花澹清推着轮椅靠近他,用竹签叉起一块脆果,递到十四夜唇边。
那人并不推脱,微微低头将其咬下,咀嚼时还能嗅到浅淡的麦芽糖的甜味。只不过十四夜刚嚼了没两下,就被花澹清耳廓上的银蛇吸引了注意。
他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又看了两眼花澹清,终究什么也没问,只是开口说:“还没到扎针的时候。”
花澹清也给自己叉了块脆果:“与针灸无关,再过两日,我带你到华清,你便可以同滇离回齐安,我知道自己对你亏欠良多,然而,还需你再替我做一件事。”
十四夜持着话本,因花澹清的话而微微一笑:“你我之间,亏欠多的好似是我才对。”
花澹清冒死替他解了自己体内的异象,又帮他彻底斩断了同齐安之间的爱憎怨,尽管这一次,是他帮助花澹清脱离险境,但要论起欠不欠的,人生数十载,哪能算得清?
他不喜欢花澹清和他一笔笔账算清楚。
原本,花澹清和他就只是萍水相逢的缘分。若不是十四夜偶然闯入明雍书院,又怎么会和花澹清遇见?他们的缘分太轻也太浅,以至于花澹清回身时总那样毫不留恋。
十四夜和花澹清之间隔了太长的河流,太久的烟雨。他是他无数个故人中的一员,或许到了以后,就连想也想念不起。
既然已经是这样的结局,又何必把账都结清?他们二人不管是谁亏欠,又是谁给予,十四夜总想勾连着什么。否则也只会和他的师弟一样,在他永远都不知道的地方低低念着他的名字,而后两个人渐行渐远,将一切都遗忘。
花澹清轻轻抚上十四夜的脸颊,替他别好耳边垂坠的头发:“替我找一趟如是吧。安庐的人虽然大多都擅长避世论政,但也有诸多人支持宸王。”
十四夜那双诡异的红瞳沉沉地注视着花澹清,许久才伸手抚上他的手背,应了一声好。
花澹清这才伸手拿过被搁置一边的话本,翻开一页,询问十四夜里头讲了什么。
而此时的凌晏如,正沐浴更衣,打算进宫觐见承永帝。
他感到了久违的疲惫。上一次这样劳累得连手指都难以动弹的日子,还是在寒江苦苦寻找花澹清的那三天三夜。凌晏如原以为此生再不会经历这样足以将人融化的疲惫,但他在彻底放开花澹清之前,到底是感到了两手空空,连心也空荡起来。
这样的空荡过后,反而让他内心深处的一个念头愈发坚定。
凌晏如亲自给自己束了冠,又打量着已经有些旧痕的紫玉冠,终是起身离府。
承永帝好像总是那么闲。哪怕现在往上递的折子多的快要压死人,他也照样一副闲散的样子。自从先太子暴毙,仿佛这个皇帝的灵魂也跟着他儿子一块儿走了。
承永帝握着火钳,旁若无人地对着香炉挑挑拣拣,拨弄着那些香灰,又夹起一块无烟细碳,才开口问道:“凌卿有何事启奏?”
凌晏如瞥了一眼站在远处窗牖旁的渊亲王宣行之,只是低了眼睫,应道:“臣欲同陛下细说寒江战事。”
承永帝哂笑一声,将碳火烧得更旺了些。
“那就让我听听,比起兵部那群老古板,首辅有何高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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