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亦山心之月：第三十八章 桃花灼

等两人到了花澹清房间，还没说上几句话，花澹清就点着脑袋昏沉地睡过去，留下季元启怀疑人生地看了他许久。最后他只得无奈将人抱回榻上，才离开这里，去寻凌晏如。

而昏昏睡着的花澹清，许是因为今日见了季元启，竟头一回的梦见当初在明雍求学的日子。

他到明雍时，正赶上昨年的初春。

花亦山山门开满大小不一的蓝花楹，遭风一吹，就纷纷扬扬地洒了一地。南塘少见如此色泽的花朵，引得花澹清不禁驻足观望，还折了几枝让微霜带回去给珊姐把玩。

等看得久了，便也觉得这样月白的花不再引人，反而叫他思念起南塘的灼灼桃花。

旁人提起南塘，就要提南塘的柳、南塘的荷，仲夏的花诏盛宴也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噱头。可花澹清最爱的却是桃花，尤其是离镜山上，藏得极深、却极红艳的桃。

故而，当花澹清偶尔瞥向窗外，瞧见蓝花楹开得正好，心中就会被小勾子轻轻剐蹭那样，思念起南塘的人与花。

这是节七巧课，逃学的人和课上睡觉的人几乎是一半一半。而季元启人虽到了，但没认真听讲，只在花澹清身边支起书睡了个天昏地暗。

花澹清一手撑着下颌，一边观看季大少爷的睡姿，不禁弯唇一笑。心里起了歹念。

只见他转了转手中的笔，接着拍了一下蕊儿，同她小声说话：“蕊儿，你的胭脂可否借我一用？”

白蕊儿讶异地瞧了他一眼，接着掩唇轻笑，藏起了颊上浅浅飞红。

她点了点头，从袖中摸出一盒胭脂，递给花澹清。

花澹清感激地一笑，忙不迭接过，抹下些许沾在自己笔上，才将胭脂还给白蕊儿。

随后，他提笔，仔细端详季大少爷的眉眼走向。那少年生得极好，但仍带着十六七岁的软意，不锋利，不倨傲。而是张扬潇洒，宛如清泉。

花澹清轻轻摩挲一下季元启的眉，接着毫不留情地落笔在他的眼睫。花澹清一边画，一边笑，那唇角的笑越来越放肆，及至下学，已是笑倒在旁。

季元启被他笑得醒过来，还有些迷糊地眨巴几下眼睛，便看见花澹清满脸的不怀好意。他浑身一抖，顿时警惕起来。

“花老二，你笑什么呢？”

花澹清一挑眉，极力压下笑意，手里还转着笔。

“我？我在笑美人如玉剑如虹，朵朵桃花红胜火。”

季元启被他这四不通的诗气得翻了个白眼。

“去去去，就你这点墨水，千万别被夏先生听见了，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花澹清正想回话，忽地听见白蕊儿一声惊呼。再抬眼，就望见站在门口等他俩的白蕊儿和曹小月，现在正一脸要笑不笑的盯着季元启。

季元启被这眼神盯得发毛，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脸：“花澹清！你是不是对我做什么了？”

花澹清悄摸摸地往身后窗牖靠近，手中还一展折扇掩了唇：“我没做什么啊。”

而门口的曹小月终于憋不住的爆笑出声，颤抖的手指还倔强的指着季元启：“蕊儿！你瞧瞧他，这这这……哈哈哈哈！”

季元启登时大怒，回头要找花澹清。却见这人已经预见危险，正潇洒地翻窗而出，隔着窗牖盯着他笑。

花澹清身上尽是斑驳树荫，淡淡浅金流光淌过他的眉眼，坠进那双眸色沉沉的眼中，一点鎏金，烫得季元启心口一疼。

白蕊儿拉了拉笑倒的曹小月，自己面上也掩不住笑，但为了避免季元启彻底暴走，她只得出口提醒：“季同砚，怎的眉上生了桃花？”

她话音刚落，花澹清便轻笑出声，如此看向季元启，将少年眉骨上蜿蜒而出的灼灼桃花记在心间。灼灼数朵，尽数开在少年人清澈的眼睛旁边，那眼睫低垂，便是万蝶欲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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