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鸢山

赤鸢山上赤鸢仙，江湖上，一直流传着这样的一段佳话

少年的脸上还带着些许稚嫩，一双眸子被白色的绸缎遮盖，额前的疤痕令人触目惊心

对方仿佛换了一个人，和她记忆中的模样毫无联系

一举一动中，都仿佛透露着一股疲惫

华看着那道身影欲言又止，犹豫不决地目光在对方身上来回穿梭着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对方稍微侧了侧脑袋，似乎是在询问

倒是一如既往的敏感

华在心中叹了口气，双手放在身后，问道

“这几日，你可还住的安稳”

“嗯”

对方淡淡地“嗯”了一声，随即点了点头

话音刚落，华的目光便停留在了那道疤痕上，细长的疤痕像是锐器所伤，应该是刀剑一类的武器，根据其尺度判断，大抵是刺入了脑袋

依对方的实力，还有谁能够在对方身上留下如此重的伤口？

华一时有些复杂

“华，关于樱，你还记得多少”

片刻后，悬崖上的少年看向了仙人

“我与她并不是很熟，我们十三人，若不是爱莉希雅，或许连齐聚一堂的机会都没有”

华沉吟片刻，道：

“在其中，除了千劫外，你便是最熟悉她的人了”

话音刚落，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眼神又一次停留在了那道疤痕上

苏明安闻言，沉默片刻后，微微点了点头

“过段时间后，我下山”

“需要帮忙吗？算是还过去的人情”

华在一旁询问道

“不必”

话里话外，满是疏远

对此，华她也算是习惯了，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眼里满是复杂

“这件事情，除了我之外再无合适人选，华，我有另一件事需要拜托你”

“你说便是”

苏明安凝视对方片刻，已经失了明的眸子像是在看着她

“……罢了”

苏明安摇了摇头，绕过对方，朝着对方身后走去

华见状，复杂的目光直直望向了对方的背影

片刻后，轻轻叹了口气

“苏明安，你变了”

华的话被淹没在了风声当中，落叶从天空落下，沙沙的声音不绝于耳

前方的白色身影似乎是听到了自己的话，前行的身体突然一顿，微微转过头，缠着绸缎的脸却意外的让人美的窒息

那道身影欲言又止，白色的长发在身后飞舞，完美无瑕的脸上透露着冷漠与疲惫

随即，对方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了华的视线当中

苏明安踏着台阶，石砖上还泛着青苔，清脆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响起，从刚刚就从未有过变化的脸在此刻有了些许松动，流露出一股刻骨的苦涩

抓住一片落叶，他将其缓缓放飞到了空中

他要去往哪里？

苏明安如是想到，在心中反复询问着自己

逝去的已被时间埋没，回不来的永远回不来，记忆若是被囚禁在牢笼之中，陌路才是最终的归宿

心中的执念，放不下，抓不住，好似天边的一朵，一触即散，如同手中的细沙，从指缝当中不断流出，最终什么也不剩下

秋天来临之际，空气中，都不免被染上了一抹淡淡地愁绪，不断落下的树叶，透露着一丝丝刺骨的凄凉

落日余晖，黄昏照耀在少年略带稚嫩的脸上

拖着身后愈拉愈长的影子，芳华绝代的身影消失在了台阶尽头，沿途的台阶上仿佛留有余温，带着一丝昨日的气息，消失在了黑夜当中

转眼间，天空下起了大雪，吞没了对方沿途留下的痕迹，雪花一朵又一朵的接踵而至，将青绿的台阶逐渐化作了白色，华站在悬崖上，静静地目睹着眼前的这一番景象

“入秋了啊”

华接住一朵雪花，似乎并不奇怪为何会突然下起了雪，看着对方在自己手心化作一滴水，伴随着树上最后一片树叶的落下，消失在了悬崖上

瑟瑟寒风中，隐隐可以看到少年的身影

对方行走在冬夜的冷风中，飘散的，踩碎的，都是梦

如同天空飘落的雪花，一触即碎

……

太虚山上大雪接连下了七天七夜，依然没有停下的迹象，圣洁的雪像是在为某个人哀伤，一片又一片的落下，不知疲倦

华一如既往的吃完手中食物，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长衫，白色的衣摆垂落在脚旁

她呼出一口白雾，目光深邃，像是有所感应地看向了远处苏明安居所

望着远处寂静的房屋，一时间，她有些愣神，一直到大雪停止后，才反应过来

“也罢……”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随即不再感伤，默默地朝着练武场走去

山下，苏明安从山间阴影当中缓缓显出，白色的身影仿佛与周围融为了一体，无瑕的脸上绑着一条白色绸缎

这场雪，因他而下，便该由他而止

额前的伤疤依旧是那么刺眼，但少年早已不在乎，默默地朝着远方走去，身旁空无一人

兴许就是在那一天，过去的少年彻底死了，跃动的心脏，也不知为何开始期待起了死亡

脚下踩着的不再是稳固的地面，而是一面结了冰的湖面

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非旧时人，世间会存在无数朵相似的花，但绝对不会有一朵一模一样的花

即便是再度复活，对方也早已不再是记忆中的那个人

复活对方，便是他的执念

…………………

“可是为何呢……即便是知道对方与自己无关，在察觉到对方便是自己复活的那个人后，我便毫无了抵抗”

苏明安放下手中的笔，沉默着望向窗外

他不禁摸了摸自己光洁的额头，就在眉上三厘米处，那道伤口依然刻骨铭心

依稀记得长刀穿过头颅时的刺痛，大脑昏暗一片，尽管拳头紧握，那一击却依旧没能挥出

银白色的刀刃掺杂着血迹，他无力地倒在地上，胸前逐渐没了动静

再度醒来时，过去的村庄已然化作了一片废墟，被屠戮了一地的村民，如同玻璃珠一般的被四散在了废墟上

双眼失了神，世界一片黑暗，记忆混沌一片，他其实并不怪罪对方，只是痛恨自己，来的太晚

但，事在人为，路就在脚下，他只能向前

将作业重新收回书包，因为放假无所事事的苏明安便躺在沙发上发起了呆

心中的“他”已然恢复，如今的他，又一次回到了曾经的状态

活久了，便觉得一切都没了意义

如此活着，也不过是习惯了活着而已

融合战士的寿命都十分悠久漫长，哪怕是他，时间过了五万年容貌依旧未变

同样的，内心的苍老也在随着时间不断加剧，用当今一句比较大众的话来说的话，他便属于“磨损”

在苏明安呆滞的目光中，时间缓缓流逝着

………………………

“最近大家的表现不错，成绩有所提高，希望下周的运动会后，你们还能保持这个劲头”

刘海峰站在讲台上，脸上满是满意之色，上了年纪的脸上充斥着和蔼

兴许是来了兴致，对方便开始讲起了心灵鸡汤

台下的苏明安默不作声地听着对方的鸡汤，内心丝毫没有将对方的话听进去

社会是现实的，读书是你接触上流社会的唯一途径，普通人与有钱人的差距只会越拉越大，倘若不是最顶尖的那一批，读的再好也不过是替别人打工罢了

苏明安对读书无感，或者说没有读书的欲望，否则依他这些年来的知识储备，提升并不难

他曾在天命当过一段时间的研究员，学习能力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课本上的知识不懂变通，毫无作用且死板，仅仅只是为了应对考试而诞生的纸面读物而已，连基本的处事之道都没有阐述

这便是应试教育

“叮铃铃”

尖锐急促的下课铃声开始响起，刘海峰见此也不再向众人灌鸡汤，淡淡地喊了一句下课并离开教师后，原本还在整齐的坐在椅子上的众人便立马飞起，四散开来

苏明安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垂下的刘海像是睡着了一般，忽然，身下的桌子突然传来了一声清脆的敲击声，苏明安睁开眼，看向了一旁的始作俑者

“苏明安，这周学校要大检查，你找个时间把头发剪一下吧，实在太长了”

面对对方略带疑惑的眼神，洛伊伊在一旁解释道

“有什么问题吗？”

洛伊伊问道，苏明安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什么问题

见状，对方满意的点了点头，不再和苏明安多说，离开了对方座位

苏明安趴在桌子上，班里的女同学一如既往的在八卦唠嗑，几个男生围在一起打闹，时不时的有人吹牛，在他们中心的苏明安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苏明安在学校从来都是应付式的学习，哪怕是平常背数学公式都是因为老师上课需要默写，自然也不会做在课件背诵这件事的

于是乎，感觉有些无聊的他，索性便起身离开了教室，准备在外面透透气

操场上的雪还未融化，却依旧可以看到几个学生抱着篮球练习投篮，他们其中或许有些是学校体育生，又或者只是一些篮球爱好者，白皑皑的雪地被他们踩的坑坑洼洼，大大小小的脚印布满操场

苏明安看了一会儿，正当他准备离开时，上课铃却又突然响了起来，见状，苏明安便返回了教室

转眼间，学校便放了学

白雪又一次覆盖了城市上空，如同羽毛一般摇摇晃晃地从天空飘落，沾在了苏明安的头顶

他毫不在意的走出走廊，还未等他走出校门，便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撑着伞站在校门前，娇小的身影配上宽大的冬服，可可爱爱的，身旁的人们也不禁向对方投去了好奇与观察的目光

苏明安沉默片刻，随即默不作声地走了过去

抱着雨伞的希儿在一边观察着苏明安的身影，见到人群中的苏明安后，不禁微微地笑了笑

“走吧”

接过对方手中递来的伞，苏明安点了点头，二人撑着伞离开了学校，羡慕的眼神被苏明安挡在了身后，毫无波澜的目光停留在不远处一位想要搭讪的男生上，对方猛地打了个冷颤，悻悻的走了

“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

路上，二人相互交流着

“顾玥姐姐看到手机上有说要下雪，希儿正好要路过苏先生学校，所以便让希儿帮忙带了把伞”

希儿脸上挂着笑容，她与熟人交谈时脸上总会不自知的露出一丝笑容，而在曾经，便是这抹笑容治愈了苏明安

“是要买什么东西吗？”

“嗯，买一些菜”

苏明安这才想起来，眼前的女孩很喜欢做一些食物来让朋友尝试，过去的时候，他就经常吃到对方做的蛋糕

苏明安点了点头，随即和希儿一同买了一些菜准备回家做饭，路上经过一条小巷的时候，苏明安忽然看到了洛伊伊

对方好似也看到了他，看到一旁的希儿后略微有些意外，随即和朋友面对面向二人走来，中间二人隔的不算很远，希儿和苏明安都可以听到了对方身旁朋友的声音

“那位老爷爷也不知道有没有衣服穿………”

“要不我们买几件送过去吧？”

“我觉得可以！毕竟被赶出来了，我们要不还是多买几件吧？”

希儿闻言，不禁停下了脚步，驻足看着渐行渐远的几人

“要去看看吗？”

苏明安顿时明白了希儿的想法，看着对方有些纠结的眼神，询问道

希儿脸上有些担忧，不禁咬了咬下唇，连忙跟上了前方几人的步伐

苏明安见状，也一同跟了过去，在后方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

路上，他还顺手买了一些填肚子的食物

希儿跟着对方走了几分钟，终于看到了几人所说的老人，对方身上的衣服很单薄，明明是冬天，却还是穿着一件秋衣

见此，希儿有些不贫

那老人看到了洛伊伊的身影后也不禁露出了几分笑容，似乎是很熟悉的样子，看起来洛伊伊几人也没少帮助对方

一旁的苏明安默不作声地走了过去，将食物放在了老人身旁，那人和蔼的看了他一眼，苏明安没回应，径直回到了希儿身旁

此时众人也注意了不远处的二人，正当苏明安准备劝希儿离开时，洛伊伊从里面走了出来

“想不到你还挺有善心的”

洛伊伊有些意外的看了看苏明安，眼神不自主地看向了一旁的希儿

见此，苏明安并没有解释，只当做是耳旁风，希儿看了看那位老人，风尘仆仆的模样看起来风餐露宿了很久，让人不禁感到了几分心疼

“请问一下，那位老爷爷为什么会被家里人赶出来？”

洛伊伊听到后，也明白是路上二人听到了自己几人的话，眼里不禁有些悲哀，叹了口气，缓缓道

“老爷子得了癌症，家里人治了一段时间后没钱看病了，害怕他拖垮家里，所以就把他从家里赶了出来，身上一点东西都没有，我们打算把这件事发到网上，看看能不能帮对方凑点钱什么的”

希儿闻言也觉得有些悲哀，一时间也不知是为老人打抱不平，还是说对方家里人狠心

一想到老人会在不知道第几个春天痛苦的离开时，希儿便感到一阵哀伤

同时，还有自己的无能为力

在这个风声鹤唳的年纪，一群孩子以自己滚烫似太阳般明媚的心温暖他人

也许，老人临死之前也会很开心的吧

由于实在帮不上什么忙，了解了前因后果后二人便离开现场，希儿一路提着菜，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苏先生……你说，那位老爷爷还有康复的可能吗？”

“或许吧？”

苏明安淡淡道，希儿长长地叹了口气，脑海里满是先前的老人

“生死离别是世界常态，对于那位老人来说，能在最后的时光再一次感受到人间温暖，最后的痛苦也没什么了”

“希儿知道……但是希儿觉得，那家人仅仅是因为老爷爷会让他们花很多钱就把他赶出来这种行为真的很冷漠……”

苏明安的目光直直地看着前方，身后是渐变的天空

阴影逐渐攀上了苏明安的立体的侧脸，黑色的碎发中，漆黑的眸子若隐若现，白皙的面庞笼罩了一层阴霾，模糊不清，如同雨前的乌云般阴郁

“我想……被赶出来的时候……老爷爷的心里一定很难过吧……”

希儿愈发忧伤了，苏明安在一旁看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清官难断家务事，事已至此，也不必多说了”

“那位老人如今虽然有人帮助，但日常生活却依旧是个问题，卫生方面也需要注意，与其考虑那些，还不如将心放在对方身上，以求老人在最后的一段时光里，能够笑着”

“嗯！”

希儿重重地点了点头，显然是明白了这个道理

“走吧，别让顾玥姐饿肚子了”

苏明安淡淡道，率先走在了前面，希儿见状，不禁加快了步伐

“苏先生！请等一等希儿！”

二人的身影逐渐淹没在了城市的霓虹当中，人海川流不息，绚烂的灯光下，却也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黑暗

—————本篇老人据真实事件改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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