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洱走在这里,觉得是那么可笑,又那么讽刺。
布满痕迹的破黑靴踩在干净的红毯上,留下一个个看不见却印的深黑的脚印,每一步下面,是千万血魂的挣扎哀嚎,和被压多年的怨与恨。
普洱带着无声的呐吼,走着,行着,让宫阙里都充满自己一节又一节沉重的脚步声。
普洱:老头,命不久矣,何必还躲着我不出来?
普洱抬声问候,并不见得友好。
或许是听到了普洱的声音,左侧暗门自动打开,无声为普洱指着路。
普洱凝神走过去,并不害怕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陷阱。
他料到,只要自己不杀了长老,霞谷长老绝不会拿他怎么样。
除非,这老头不想给暮土留下镇压冥龙的后代。
暗道走到头,刺鼻的药味扑面而来,普洱蹙着眉挥了挥手,想扇去药味,却无能为力。
还算温暖的房间里,长老躺在纱帐遮蔽的床上,墙上有几只蝴蝶,正播演试炼场上的激烈状况。
普洱赶路花了好几天时间,这期间,最快的几人已经闯到了土试炼。
而其中,就有纹根与巾蒂。
普洱:你老头好心态,圣岛惨案重现,竟还有心情看试炼。
普洱站着歪歪扭扭,若说面见雨林长老还有些礼节,那么见霞谷长老的时候,莫说礼节,有心者一看便知道,普洱是觉得霞谷长老走的不够快,故意这样做气他来的。
霞谷长老:吾徒在试,有何由不看。
霞谷长老口齿不清,气息微弱到连呼吸都成了负担。
普洱:呦,这么宠您徒弟,何不直接把长老之位让给他?还搞那么多繁琐的试炼做什么。
霞谷长老:霞谷与暮土不同,长老之位,并非我一句可行就能当的。
霞谷长老微微摇头,普洱却笑了。
普洱:我只当您早久忘了暮土这个地方了。
普洱:原来您没忘啊。
普洱抬高音量,讽刺的声音在房间回荡,却伤不到霞谷长老。
霞谷长老:不必如此阴阳,暮土之事,作为暮长之徒,少卿比吾清楚。
普洱不明觉厉笑起,只摇着头满脸不悦。
普洱:就算我知道暮土为什么会被封,知道你们有多无奈,但是知道归知道,我这人自私,做不到理解你们,更做不到宽恕。
霞谷长老:所以,少卿今日来,是为报仇?
普洱:呵
普洱冷笑。
普洱:你都快死了,我在杀你,多此一举。
霞谷长老:那卿今日来,咳咳,是为……
普洱磨磨下牙,将麻袋扔在地上,发疯的螃蟹挣扎两下跑了出来,尖锐的声音穿透整个房间。
普洱: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们,牺牲一方人力守卫大陆和平的办法是螳臂当车,根本坚持不了多久,老头,建宫阙镇压冥龙不是明智之举,有些东西你们挡不住的,比如现在这只,被污染的圣岛螃蟹。
霞谷长老似乎早有预料,深吸口气,闭上了眼。
霞谷长老:暗石资源非人类所能把控,人能得益三分,暗石资源造成的负面影响,得七分。
普洱歪着脑袋,并不诧异。
普洱:长老作为大陆最有资历最聪明的领导者,资源的利弊,您肯定一早就知道了,甚至比很多人都清楚,既然清楚,又为什么拿那么多,甚至,将暮土引入黄泉都在所不惜?
霞谷长老:少卿错也。
霞谷长老:吾知暗石利达三分,弊达七层,虽知道,但现今推进发展离不得暗石资源,除非,大陆能研究出比暗石更适合人类进步的东西。
霞谷长老:可这先天条件,需驱大量暗石做基,才有可能研发跨世代之物。
霞谷长老:仰观全大陆,能将暗石运用到极致之地,并非资源地暮土,而是海纳百地人才之地,霞谷。
或许勾起了霞谷长老的回忆,他仰头,叹了起来。
霞谷长老:一开始,吾申拿暗石资源,只为改善这蛮荒之地。
霞谷长老:可渐渐的,人才涌进,人口增长,各地陆人怀梦而来,吾想停,人推人挤着往前行,停不停,已不是吾一句话可了事的。
霞谷长老:吾只能不断前行,期盼某日,有人研究出比暗石资源更合理合用之资,可还未到那日,暮土,便撑不住了。
霞谷长老:少卿,暗石山内存不死冥龙,吾并不知,事刚出时,吾一夜白发,满心愧疚,茶不思蜀,心觉冥龙是为讨伐霞暮二地而来,鱼和熊掌不可兼失,那不死之物只能由一方镇压,思索再三,只能苦了暮土。
霞谷长老:吾欠暮土一句道歉,吾做不得什么,只盼吾徒能改善暮土之状。
霞谷长老的眼神移至屏前,看着巾蒂渐渐褪稚的坚韧面孔,仿佛看到了未来的希望。
普洱:老家伙,你什么都不做,去指望一个毛头小子,就没问过他的意见?
霞谷长老:并非吾问,便有答案,暮土一趟,他自有答案。
霞谷长老浑浊的眼神看向普洱,并不觉得巾蒂一心要帮暮土是坏事。
霞谷长老:武试时,巾蒂一套武式从未有人见过,但几位长老皆看得出,那是暮土之式。
长老微微挥动手指,普洱腰间裹得精致的香囊飞出,普洱去抓,但里面的金项链已经飞了出来,让长老看了个仔细。
霞谷长老:看来,是少卿教导。
……
普洱沉默起来,没做过多解释。
霞谷长老:少卿将人归还,也是想让吾徒做出一番事业,并给暮土答复,不是吗?
普洱:你把我想的太伟大了。
普洱仰直了脖子。
普洱:我没你们那俗气的想法,我只希望他好好的。
普洱:至于事业,随他的便,至于暮土,做错事的人是你们,你们的责任,我不会指望一个毛头小子替你们承担。
他的一番话让霞谷长老意外,活了几百年,这话中之意,他在清楚不过。
霞谷长老:少卿,倒与骨族其他人非常不同。
普洱:哪有什么同不同,不都是要困在暮土压一辈子冥龙的雷峰塔。
普洱自嘲,拿回项链,从地上抓起螃蟹,重新放回麻袋里,准备离开。
普洱:老头,我还是那句话,即使知道你们有多无奈,我也做不到宽恕你们。
普洱:暮土所有人都恨霞谷,我也不意外,除了巾蒂,我不喜欢这里任何一个人。
普洱:提醒您老一句,别忘了您欠暮土的东西,也别觉得宫阙就能压住民愤。
霞谷长老自然知道,多少年了,自打亲自封闭暮土,将暮土的难民全部封锁在那嫣红的大门后,他便没睡过一日好觉。
住在这宫阙里,如同站在别人的坟头上,每日每夜睡不着。
深夜时分,尤其是风大的时候,他更不愿在门前徘徊,因为他觉得,那风吹动大门时呜呜曳曳的声音,像极了难者的悲鸣。
他挖通了密道,将家搬到了密道里,又何尝不是一种逃避。
可是……
终究还是逃不掉的。
不管他走到哪里,暮土的怨,总会找到他,控诉他,一遍遍提醒他他曾做过的错事。
霞谷长老:欸……
霞谷长老闭着眼,万般心绪涌上心头。
霞谷长老:少卿,暮土,可是要大乱?
霞谷长老开口,经历了这么多年风霜,对于危险,没人比他更敏锐。
普洱停步,回眸,没多说什么。
普洱:跟你们没关系,看好风穴和大门,千万别让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出来就是了。
霞谷长老:是了……是了……
霞谷长老悠远而道,无奈闭眼。
霞谷长老:暮土,是要大乱了。
普洱深吸口气,淡淡道:
普洱:开门吧,让我回去。
霞谷长老:少卿,走之前,带一样东西回去吧
普洱停下,微微回头,看到长老拿出的东西,顿在了原地。
……
……
……
自普洱走后,长老,便变得不省人事。
照顾长老的侍卫发现时,长老呼吸尚在,但不管怎么叫,都没有任何回应。
他成了植物人。
照顾长老的侍卫吓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与其他人说了,忙去请了离得最近的雨林长老。
霞谷不能一日无掌,新长老出现之前,雨林长老代掌,她请愿将各大长老叫来,寻求帮助的同时,也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雨林长老:前几日来了老头子还好好的,怎么无病无灾,反突然成了植物人?
禁阁长老默默伸手,触碰长老苍老的眉心。
云野长老:我来时听闻霞长病变前曾有一擅闯毛头,会些魔法,将宫阙的门封死了。
雨林长老:奥,这件事他们跟我说了。
雨林长老并不意外。
雨林长老:宫阙的门撬了半天没打开,后来自己开了,他们查遍了宫阙内部都没找到那人踪影,怀疑是用了什么幻术躲避了侍卫,但其实根本就不是 。
云野长老:此话怎讲?
雨林长老:那人是龙骨的徒弟。
雨林长老:没找到人,定是跳下风璇回暮土去了。
雨林长老轻蹙眉心,将事情原委告诉了几位。
雨林长老:事情就是这样,雨林的丢鲲事件,还有圣岛的事情,都是那个所谓的普罗教所为,而龙骨徒弟出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听到普罗教,禁阁长老愣了愣,情绪有些复杂。
雨林长老:哑巴,老不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禁阁长老伸出软到无骨的手,触碰雨林长老的手背,瞬间,大量记忆涌入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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