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九月

一进九月份啊，北方的天就没有那么热了，虽说有的时候还会高温一下，但是大部分时间已经很凉爽了。

同桌快一个月了，迎来了高三的第一个月考，这一考可了不得了，他们学校出了第一个艺术生的文科第一。

学生老师的聊天话题一瞬间全都转移到了尚九熙身上。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啊。原来尚九熙在二中也是名列前茅的。

他可是天天上课画画啊。何九华挺郁闷的。

“诶，你怎么不听课还能考这么好？”真心忍不住，何九华问他。

“谁说我不听课？”尚九熙斜着眼睛看他。

“你天天上课画画，当我瞎？”何九华反驳，显得有点智障。

“……那是因为二中之前赶课赶的厉害，我们都讲完了。”

怪不得二中年年成绩好，基本能留出来一年的时间复习。而他们学校高三还要讲一个月左右的新课。

“……学完就能记住？”学渣何九华沉默了半天，还是问出来了，更像个智障。

“……滚。”尚九熙无语。

“不过说真的，你为啥转过来。以前以为你学习不好才过来的。结果成绩还好，二中还是省重点，”何九华抛出疑问，越说越起劲，伸手搭在尚九熙肩上，“兄弟，有啥想不开的啊？”

尚九熙压制住了自己条件反射想要跳起来的感觉，没好气的把他手扒拉掉“啧，你管呢。”

不喜欢跟别人有这种肢体接触。

何九华看尚九熙脸一瞬间又黑了下来，何九华撇撇嘴，坐正了不搭理他。

“小气！”何九华越想越窝火，他也没干嘛啊。

“……”尚九熙看他一眼，轻轻叹了口气。

何九华回头瞪他，狐狸眼带着怒气，不过更多的是委屈。尚九熙却生不起来气，毕竟何九华这样在他眼里不是生气，而是撒娇。

尚九熙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因为我爸我妈离婚了，我跟我妈过来的。”

犹豫了一会尚九熙还是告诉了他。

低着头，声音很低。

这会轮到何九华不知所措了。

自己真不是东西，扒着人家的伤口问。

“……噢，不好意思啊……”何九华挠挠头，还是不知道说什么。

“没事。他俩离婚跟我也没关系。”尚九熙抬起头对他笑笑。

在何九华看来尚九熙那个笑充满了易碎感，无力且苍白，让他有点心疼。

好在历史老师识时务的点了何九华回答问题，可能是看他俩说话太长时间了，警告一下。

不出意外，何九华还是答不上。

不出意外，历史老师让他站着听听别的同学怎么把老师刚说的答案重复出来。

何九华无奈的低头，看见尚九熙憋笑肩膀一抖一抖的。

何九华这暴脾气能忍？弯下腰，伸手捏住尚九熙的脸，“你小子不帮我也就算了，笑啥呢！”

尚九熙紧忙拍着他的手示意放开，怕老师看见，因为脸被捏着，笑不太出来了，但是眼里的笑意还是在。

何九华对上他满是笑意的眼睛，依然是湿漉漉的却是温柔的，不太像男孩子的眼睛，何九华有一瞬的呆滞，让尚九熙趁着这功夫挣脱了自己。

“……不笑了，不笑了，你捏我脸干嘛。”尚九熙忍着笑瞪他。

“没打你就不错了。”何九华还是弯着腰看他，右手支在自己桌子上，左手因为被尚九熙挣脱，他顺道搭在后者的椅子背上。

话语凶狠，语调里却不带气。

尚九熙就这样顺理成章的在何九华制造的半个怀抱里了，但是他没注意。

他们都没注意。

何九华看着尚九熙笑，自己也不禁勾起嘴角。

他笑起来还挺好看，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以前，自从他成为自己同桌开始也没这么笑过。

“何九华，你俩站着也能唠是吧！”历史老师可算看见了，罚站的人不好好站着，还得寸进尺的弯腰说话。

“来，尚九熙，你说说，第八题为什么不选A。”

对于这种老师都说出来题号的时候，尚九熙当然对答的从善如流。

历史老师见他答上了也不好说什么，嘱咐一句上课认真听，就让他坐下了。

“何九华跟你同桌学学，听说这次尚九熙考了第一是吧，继续努力啊，我这历史你可不能掉队。”

尚九熙点头回应。

何九华小声埋怨，刚叫我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哪道题？

“说得好像说了哪道题你就知道答案一样。”

“……”夺笋啊。

九月份的尾巴了，有件大事，就是校运会。

学校传统秋季校运会在九月二十八到三十号。

也就是说，运动会之后就是国庆假期，普天同庆。

可是，他们是高三。

不参加运动会的学生，留在教室里自习。

多么残忍的规定啊，可是历届都是这样。苦水吐不出去啊。

不仅如此，他们高三也是没有法定假期的群体。但是学校还是给放了三天假。

“我不需要可怜。”学生a私下抱怨。

“那就不放了？咱去找主任申请，自习吧。”学生b打趣。

“凭啥？！”a生气了，这是我应得的。

“就是，想开点，当清明假过呗。”b拍拍他。

“滚，你才过清明！”a咆哮

“我说的是假期长度。”b无辜。

“……”a不想交流了。

一节普普通通的政治课，困是真困啊。何九华觉得不能这么困下去，所以他又想找尚九熙唠嗑了。

但是老马教育他们高三你不学不要耽误别人，耽误别人的学习时间就是谋财害命。

何九华看了一眼尚九熙发现他也没听课。这应该不算害命。

所以，“诶，别画了。”何九华用胳膊怼了怼尚九熙，被怼人右胳膊没控制住力气，一笔走歪，眼里杀气可见的烧了起来。

偏偏何九华看不出来，只是冲他讨好一笑。

“干嘛。”尚九熙没好气。

“诶九熙，马上运动会了，你……”

“运动会还有咱高三的事吗？”尚九熙真想给他一巴掌。

“啧，你这理解能力也不行啊，宋主任不是说，没有项目的在屋里自习。咱想凑热闹报个项目不就完了吗。”

“……”还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怎么样，有兴趣没。”

“没兴趣。”尚九熙低头找橡皮想把刚才那一笔擦掉。

“诶，别啊。”何九华换了个姿势往桌上一趴看着他，“我刚听白语说，4*400接力还少两个男生……”

“我不去！”尚九熙找到橡皮使劲擦着，语气也带着力气，不知道冲谁。

“去呗，”何九华好声劝，“我也想去。”

“那你去呗。”尚九熙拿起铅笔接着画。

“我自己多没意思啊。”

“咱俩谁理解能力不行啊，4*400也就是说除了你还有三个男生呢。”尚九熙看了一眼剩一截铅的铅笔，又开始找削笔刀。

何九华终于夺下尚九熙手里的铅笔，想让他不分心看着自己讲话“你陪我去呗。”

说完两个人都是一愣，撒娇呢？是他们脑子里同时想到的词。

尚九熙偏头看他，何九华还趴在自己右手臂上，左手拿着他的铅笔，眨着狐狸眼看自己。

尚九熙心脏抽一下。

“……那啥，为了班级荣誉……”何九华干巴巴补一句。

尚九熙有点热带着脸有点红，他是第一次听到有个人对自己说，陪陪我。

是这种感觉。

陪陪我……

何九华看着他的脸等他回答，说实话他有点紧张，心跳有点快，明明是光明正大，参加个运动会邀请，像要搞什么黄赌毒似的。

何九华拿着尚九熙的铅笔，铅笔上还有尚九熙的热度，可能是因为他一直在拿着画画。

让何九华产生了一种握着尚九熙手的错觉。

一秒钟之后何九华光速的把笔放在了尚九熙桌上。

再拿着，自己怕是也要热了。

关键是天热。何九华开导自己。

尚九熙瞪他一眼拿过铅笔。

“不说话？我当你同意了？”何九华笑着坐起来，歪头看他。

“滚。”

“行，我下课就和白语说，咱俩先把名额占上。”

“你不说剩俩都没人报了吗？”尚九熙想骂人。

“重要吗？”

“……”

“国庆假期怎么过啊打算？”何九华迅速找了个新话题。

“高三有国庆？”尚九熙嗤笑。

“三天，三天，你瞧不起三天！”何九华无语。

“行行行。”尚九熙削完笔，继续画。

“所以，怎么过？”何九华追问。

“干嘛？你管我怎么过？”

“你怎么这么冷酷无情，就当给我点建议还不行，是我不知道怎么过行了吧？”何九华又抢过他的笔。

不是别的，何九华觉得这孩子平时挺好的，一开始画画就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不友好，怪不好交流的。

尚九熙无奈抬头看他。何九华得意的挑眉。

“别画了，先好好想想怎么过，给我提提意见。”何九华转着笔看他。

“难过。”

“……”何九华又被噎一次，把笔塞回尚九熙手里，“给你给你，尚爷，您继续画吧。是小的嘴贱。”

尚九熙没管他继续画了。他本来也不怎么想玩，毕竟高三了，假期无非就是在家画画，他无所谓。

但是真有人把假期看这么重，提前一周开始打算怎么过。

傻子似的。

尚九熙偏头看了看傻子。结果是他想多了，傻子睡着了。

天天晚上都干嘛啊？上课这么困。

这一想可不得了，男孩子能干嘛？他一个艺术生本来就想象力丰富。

对方没怎么样呢，自己先面红耳赤了。

尚九熙强迫自己停止了想象。

有几片黄色的枯叶约好似的掉在地上，被风带到塑胶跑道上，踩上去吱吱作响。

是秋天的声音，连风吹来的都是秋天的味道。

只是两个桌子之间还是阳光密布，温暖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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